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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一零零六年,同样也是西方儒略历一零零六年,东罗马的统治者巴西尔二世依旧在维护他在北方保加利亚土地上的威严,传闻得沸沸扬扬的君士坦丁堡失窃案丝毫没有动摇他侧重武力的心志,即便有一些学者出走罗马城或者雅典,甚至有些人私下联络开海伦的阿拉伯人,执拗的巴西尔二世全然不在意。
而在这一年的年初,法蒂玛王国的君主艾布阿里继续拆毁基督教堂和排挤杀戮信奉基督的阿拉伯人,在这同时,他任命了一个新的国务大臣,他的名字叫做费奈勒,因为这个费奈勒在过去的一年里使得法蒂玛王国的人口增加了二十万。
这一消息丝毫没有引起远在巴格达的阿拔斯王国君主以及贵族们的重视,他们依旧沉醉在美女的眼眸中,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的河水上空弥漫着醉人的脂粉味儿,还有偶尔飘过的血腥味儿——那是贵族之间彼此争斗而引发的。
再向东一些,传说中金羊毛出产的地方,一个新的家族统一了外高加索广大的区域,而且正在一步步走向兴旺繁盛,他们的家族名字叫做巴格拉特。
走下伊朗高原,穿过遍布盐湖的中亚细亚平原,跨越高耸的兴都库什山脉和葱岭高原,是另一片乱战的景象。到处都有穿着黑袍或者褐袍白袍的绿教徒在追逐和杀死信奉佛教的部族,全民信奉佛教并曾经从东方窃取丝蚕技术的于阗王国走向了彻底的衰亡。
再向东,按照这方土地传统的干支纪年是丙午年,赵宋景德三年,契丹统和二十四年。在这之前的乙巳年初,赵宋的皇帝刚刚与北辽签订了一个经济换和平的盟约——檀渊之盟。
檀渊之盟的过程不必细说,盟约的内容是什么?第一,两国的皇帝互为兄弟,国乃兄弟之国;第二,明确边界事务的约束办法;第三,赵宋每年向北辽提供军费十万两白银二十万匹绢,第四,边界位置拟定榷场,开互市。
如果详细解读这个条约的内容,就会发现前两条与后世的国际条约类似,用直白的话就是堂而皇之的面子活。第三条则是大有问题,表面上看是北辽占了便宜,赵宋每年要支付大量金钱物资给北辽,实际上这些钱完全不被财大气粗的赵宋皇帝和士大夫看在眼中,同时这也是造成北辽军政懈怠的开端——不用打仗了,还养着那么多军队作甚?这也就是前文所说东方两大国的军队争相比烂的开端。
最具备历史意义的是檀渊盟约第四条!
榷场这个事物相当于后世官方开设的边境贸易口岸,只有政治稳定的国度才能很好的维持这种国际贸易市场的稳定。在赵宋之前的百年,是大唐灭亡之后的百年,东方土地上一片乱战,而这个榷场的出现在很大程度上稳定了赵宋和北辽的边界安宁。
总而言之,这条盟约可以说直接拟定了日后宋辽之间的政治走向,同时也使得黄河北部的广大区域内居住的平民得到了休养生息的时机。
有鉴于面对北辽时候,赵宋皇帝和士大夫表现出来的软弱,李德明这个好运小子在谋臣张陟(zhi)等人的主张下提出了同样设置榷场的安排,这样的示好态度当然得到了“财大气粗”的赵宋统治者的好感,于是他们遏制了将门的求战谏议,同样在赵宋与党项人的边界上设立了榷场,同时还因为李德明的示好,正式册封李德明为定难军节度使加西平王衔。
于是在李继迁死后,李德明的地位得到了稳固,只是他初承大位,极度渴望进一步得到族人认可并扩大影响力。这一想法是好的,但是他却听信了葛逻禄人和突厥人派出的联合信使,同时不顾谋臣张陟等人的劝阻——联合阻截西方归来的“東帰”罗姓队伍。
却没想到出了一个天大的偏差,远方迁徙归来的不是平常的野马和黄羊,而是征猎的荒狼。
……
时至今日,李德明深刻地认识到当初这个任性的决定有多么鲁莽,对比被绞死的卡迪尔汗,他能够保住性命应该是天大的幸运,只是心中的悔意比草原上深不见底的泥沼还有幽深。
从孛罗城出发,过轮台,没有去伊州(哈密),而是纵穿炎热的火州(吐鲁番),再经瓜州,然后从沙州(敦煌)北部掠过,经行肃州、甘州、凉州(酒泉、张掖、武威)、眼见抵达会州(中卫),历时一个半月,沿途的所见所闻让李德明的心底忽左忽右,没有一刻平稳。
不同于前次率军西征,那时有突厥人和葛逻禄人包揽了沿途的借路事宜,这次回归东方,李德明几乎是孤家寡人,顶多也就算是一个跟随迁徙的见证者。他这次可是见证了这支队伍的强悍与蛮横,无论是凶悍的黄毛回鹘人还是伪善狡诈的归义军曹氏族人,都被罗开先的手下人打得狼奔鼠突。
李德明作为一个已经示意投诚的人,被罗某人摆在了旁观者的位置,他本以为罗某人会在通过肃州凉州的时候对他有所借重,他也好为自己挣得一些筹码,结果没想到他党项人大统领作用根本没能得到发挥。
罗某人的手下比他预想中的更为彪悍,一个临时巡视的千人骑兵队就敢于冲撞三五千人的回鹘人沙盗,并且还能配合友军突袭围剿,高鼻深目的黄头回鹘种则或被杀戮或亡命大漠。
归义军的曹氏贵族更是不堪,只是带头的曹氏子弟被杀,几千人的队伍就此溃散,除了曹氏宗姓的几百个亲信拼死反抗,余者尽皆投降,能够逃到沙州的人寥寥无几。
距离会州已经不足二十里,李德明心中的忐忑更甚,有的时候他甚至感觉自己无颜去见自己的女人和年仅三岁的幼子元昊,当然也包括那些不断劝谏他的汉人幕僚。
急促的马蹄本性靠近,一个大嗓门在李德明的面前呼喝道:“李将军,将主有事相召,请李将军移步!”
“头前带路!”报讯的人李德明认识,是罗某人身边的汉人亲兵窦祖承,据说在军法处待了一段时日,最近刚被调到身边的,看着一副粗豪的样子,事实上就是个脸大心黑的粗货。他这个寸功未立的“将军”可得罪不起,赶忙随口应承。
……
发号施令的罗开先正骑在公爵的背上,所处的位置一个不算很高的土坡,土坡所处的位置可以清晰的看到北方一抹青色的建筑痕迹——那是会州的所在。
按照老罗原本的记忆,这里应该是在一个叫做中卫的小城市,是连接华北与西北的铁路交通枢纽,是除去陇海线铁路的最大交通咽喉要地。虽然他从未在这个地方停留,但却不知中途路过多少次,只是……眼前这个小城虽然看着不大,却是东来之后,看到的第一座带有青砖围墙的城池——孛罗城、轮台城、火州、瓜州、肃州和甘州、凉州全是沙土夯制的土城墙!
透过望远镜的镜片,眼前的这座小城虽然没有后世的城市宏大,却独有一些草原上感受不到的文明气息,那种属于东方的文明气息。
一种熟悉感从心底涌了上来,后世多数的城市为了所谓的城市建设,都已不再有古城墙存在,除了长安之外,多数城市都已经很难看到这种文化传承的痕迹,而是变得千城一面毫无特色可言。即使变成了那个样子,那些官僚们还在夸夸其谈的称自己为了建设地方付出了多少心力……
从军之前,老罗也曾经是个愤怒青年,从军之后,他就变得沉默了,曾经年幼时和伙伴们的牢骚话也被他放在心底默默深藏。
如今,当他亲眼目睹这样一个典型汉文明风格的城墙,想说些什么却又感觉有些无从说起——身边的人不是万里回归的“土著”就是来自异域对东方没有丝毫认识的“番鬼”。
和谁说?说什么呢?没人能理解他罗开先曾经深埋心底的悲哀,也没人会懂得千年之后国土沦丧族群血性泯灭的变迁……
老罗攥了攥拳头,偏身从马背上跃下,打发公爵去一旁吃草,随口问身边的奥尔基:“阿尔克那边有什么回报?”
“暂时还没有,最近的一次回报是他和闵将军到了灵州外围。”奥尔基站在老罗身后恭谨的回答道:“这个……会州,赫尔顿那边已经进去,同样还没有消息。”
“嗯……”老罗也知道这时候没什么可着急的,万事都需要一步一步来做,催促是没用的,转回头看了看后方,一只只热气球在半空飘荡,“派人去叫李德明了吗?”
“已经派了,是窦祖承,估计很快就来了。”随着路途前行,老罗的威势越来越重,奥尔基这等原本会当着老罗的面会嘻嘻哈哈很放松的人也变得很收敛,不再多言多语。
老罗倒没什么感觉,在他的认识下,军队本来就该如此,数千里路,十多万人的生命都在他的号令之下,来不得一丝马虎。
想要放松,尽可去民营,或者抵达目的地安稳之后,眼下?不行。
不过,好在目的地也不是很远了,就看这个李德明能否知情识趣,懂得配合,否则放手杀戮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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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休整了两天,接着码字。猪脚开始从游民状态改为农民状态,对东方的攻略也将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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