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世的时候,在国际维和部队那会儿,老罗也经历过一些与当地土著人、与偷猎组织乃至与地方武装势力的谈判,后来做佣兵的时候就很少了,那时候更多的是用枪口来说话。到了这个时空,无聊的时候也曾想过会有类似的场景,倒是怎也没想到第一次的“谈判”居然是面对这个时代的草原人。
公爵是这次老罗出面的坐骑,这个脾气暴躁的家伙有着充足的爆发力,虽然耐久力和负重能力逊色于黑云,但驮着老罗这个块头应付小范围的战场却是足够了。
老罗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着距离数百米的对面缓缓接近的几十个骑兵,更远的地方是排成一片的黑压压的三部人马,他的身边同样是八十骑亲兵卫外加斯坦这个雄壮的家伙,他的身后不远就是严阵以待的守备营车垒,车垒的空隙间布置了大量的床弩、弹弓式抛石器,稍远一点的,是骑兵校的人马分别在两侧……
老罗神情悠闲地任由公爵缓步前进,甚至还有闲情观察草屑和尘土混杂的地面上干涸的血迹和燃烧过的痕迹,他身上依旧是那套黑犀牛皮的坚韧铠甲,精工完善过的铠甲上面镶嵌着乌亮的金属1↘,扣件,一些难以清洗的血痕还残留在上面,看起来威武而冷血,已经可以扎起来的头发随意的散落在肩上,头顶用布帕扎了起来,以防止长发影响视线,这幅形象使他看起来就像吃饱喝足悠闲地巡视领地的狮子……
唯一能够出卖他的悠闲状态的,是他身后公爵背上斜挂着的长刀和铁胎弓……当然这些也只是为了装样蒙骗外人,事实上只要老罗想攻击,随时都能从空间中取出大把的飞刀、弩矢……
别看老罗旁若无人的样子,实际上他早就扫视了所有可能会存在不妥的地方,只是远处排列的黑压压的敌人实在让他提不起兴趣来——即便距离有千多米,老罗都能看到那些草原部族没有纪律乱七八糟的样子,这种状态的军队怎能让他重视起来?
对比一下老罗身后的战士则是如临深渊,不管是骑兵校的还是守备营的人,甚至隐藏在他们中间守着一截树干的弩炮营的粗壮家伙们,都在屏心静气、肃立静观……
一只军队或许可以凭借热血和奋勇打几次胜仗,但是一只成熟的军队就绝不能情绪化,凭借情绪来打仗的军队顶多能顺风仗,一旦战事不利,最先崩溃的就是所谓的热情与热血。至少老罗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对远处交头接耳吆三喝四的三部人马根本没看在眼里,或许他们中的某些人单拉出来可以算是不错的战士,但是显而易见的他们的纪律并不比一些部落的战士组合好多少,顶多是身上穿着铠甲的人多了些,武器和马匹好一些……哦,还有一些床弩回回炮之类的玩意儿。
总体来说,在老罗眼中,一样的粗陋与劣质。
好吧,无关的话题说的多了点。两方的大队人马在三千米左右的距离停驻,老罗这边带了五十亲兵随从,三部的头领马哈穆德、优素福卡迪尔汗、李德明也同样带了总计五十人的随从,按照之前箭书中约定的那样,两方在交手了一次之后第一次会面,之所以没用信使之类,因为这不是两国交锋,实际上双方不四方都没把对方当作“国”来看待。
这个场面有点像演绎中的传说场景了,老罗暗自嘀咕着。随着距离的拉近,他已经能清楚的看清对面过来的一队人的脸孔,红头巾、黑头巾、明光铠(没错,就是这个,党项人这时候还没有树立什么大夏,也没有要求辖区内的汉人剃光脑袋顶上的头发),有点泾渭分明的意思,为首的三个人也同样很有代表性,他很容易就把对方的身份对上号了,红色头巾的留着短髯的肯定是伽色尼的埃米尔马哈穆德,黑色头巾长胡子刀削脸的不出意外就是那个驻扎在喀什葛尔的卡迪尔汗,只有另外一个红脸膛穿着明光铠的除了李德明不会是别人。
随着公爵的脚步向前,老罗眯着眼睛若有若无的打量对面三人的外貌和神情。马哈穆德的长相在老罗看来很像后世的伊朗人,眉毛很重,宽脸方鼻子深棕色眼睛,卡迪尔则是典型的眼窝深陷鹰钩鼻子刀削脸草原部族脸孔,至于李德明基本就是一张浓眉大眼的东方脸孔了,至少老罗看不出所谓的党项人和汉人有什么分别……至于神情,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三个人是面和心不合,单从他们骑马行进的前后顺序位置看着就很别扭,还有他们身后的随从,那些眼神怎也不是合力御敌的态势,倒是……有些彼此提防的味道……
老罗一点也没看错,这三位虽说统一了意见,但是之前可是大大的争议了一番,
阅历复杂想得最多的马哈穆德知道士兵的士气一旦被打击到短期很难恢复,所以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法子拖时间,重整士气的同时也是要面对罗开先这边具备攻城武器做好应对的准备,虽说时间有些紧,但事在人为不是吗?至少这种想法得到了李德明的认可,只是两人都没想到,遇到战事溜边走的优素福卡迪尔汗一改先前的懈怠,口口声声的说着要发动什么圣战,要征调不算远的葛逻禄部族人来灭掉这只胆敢袭击自己的人马……
那怎么能成?眼下三部联合起来剩余人马也还有七八万之多,虽然感觉士气低落,马哈穆德却也不希望葛逻禄人插手太深——打赢之后战利品归谁?更何况伽色尼突厥人和喀喇汗葛逻禄人当初配合推翻了萨曼人的统治之后,就没少起纠葛,虽然同是绿教徒居多,两方可不是一条心思。
李德明虽然对自己的人马损耗心疼不已,却也不希望葛逻禄人大举东进,天知道这些每天都要跪地磕头的狂徒会带来什么,他可一点也不想见识。
于是,不愿意葛逻禄人过多涉入的马哈穆德和不愿意外人踏足东方的李德明联合压制了优素福卡迪尔汗的想法,所以才有了老罗在马背上看到的一幕——马哈穆德和李德明并辔而行,优素福卡迪尔汗稍后半步,却是满脸阴晦。
两方人接近距离越百步的时候,老罗这边的二十几个亲卫同时下马,各个手持齐胸高的鸢形盾挡在老罗的跟前排成了一个半月弧线,鸢形盾的下端则直接插入地面的沙土中,他们的另一只手则从后背上摘下了上好了扣弦的机弩……另外的亲卫则在收拢其余人的马匹之后,面对前方在两侧展开,同样刀剑出鞘弩矢上弦……当然这不是攻击的前兆,而是典型的守卫阵形。
对面的三部人见到这边的举动,同样开始做出防备的动作,最显眼的却是十几个拿着圆盾的戴拉曼人,之所以说显眼,是因为这些家伙喜欢在盾牌上镶嵌宝石,同样作为古拉姆卫队的成员,他们的弯刀上面也镶嵌了宝石,中规中矩的是党项人李德明的侍卫,黑头巾卡迪尔汗的护卫同样动作,但给了老罗一种不好的感觉……
这些家伙想惹事?那种眼神可不是什么侍卫该有的,倒像是草原上的孤狼……老罗盯着三十米距离外的对方,他到不是担心自身的安全,而是一旦在这种谈判的时候发生冲突,身边这些贴己人就有些麻烦了……
“斯坦,看到那些黑头巾了么?”老罗侧身冲着身边的斯坦示意了一下。
“将主,要干掉他们吗?”斯坦这个家伙马上就明白了老罗的意思,随口就询问了一句,甚至说话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摸想了胸前铠甲上挂着的手斧。他的盔甲特制的大号家伙,为了配合他使用的兵器,盔甲的外面预留了很多挂钩的位置,可以让他轻松的把抛斧固定在上面。
“不,至少现在不,你留神就是,一旦他们妄动……”老罗的手向下挥舞了一下。
“明白,将主!”
安排好了所有人的戒备,老罗才把目光继续投向对面,后世绝不会有这种战场上双方统帅见面的例子,也只有这个时代才能让他感受一下古典战争的不同,所谓入乡随俗,老罗毕竟不能总是如同在地中海接触拜占庭人一样我行我素,这方土地将是他要扎根的地方,过于另类可没什么好处。
马哈穆德和李德明以及优素福卡迪尔汗的身高都不算矮,至少坐在马背上的他们也只是比老罗稍矮了半头,他们身边的侍卫显然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各个身材雄壮有力,显然都是他们手下的精干人物。
马哈穆德自谓见多识广,从君士坦丁堡、巴格达一直到中亚的草原,数万里的人物,他都曾见识过,却从未想到一个东方人凭借区区数万人让他连连吃瘪,眼前马背上穿着黑色铠甲的壮硕男子倒是让他眼前一亮,开口便高声叫道:“可是罗开先将军当面?”
从一众人中间分辨出头领,是作为首领的基本技能,马哈穆德当然不会犯错,即便斯坦安德森比老罗的身材还要高大,但是老罗迥异于旁人的气质还是让他脱颖而出。
“某家罗开先,马哈穆德埃米尔?”人敬我礼节,我自不能出言不逊,否则不是看低了对方,而是贬低了自己,老罗同样高声回答。他倒是不奇怪对方能说汉话,按照他的了解,对面这位马哈穆德虽然与自己敌对,却也着实是个雄才大略的人物,区区语言关自然不是什么难处。
“总算见到罗将军了,不知罗将军缘何不能留在我突厥辖下?反倒要回到纷乱不休的东方?”马哈穆德对曾经的往事只字不提,甚至更没有提早晨的战损,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用一口流畅的汉话满面笑容的说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老罗有些腹诽,对面这厮的汉话虽然充满了卷舌音,但却很像陕西方言,显然是认真学过的,作为一方头领或说国王的话能有几分值得相信?对方这是逼自己说一番客套话,然后就可以打蛇随棍上了。只是,可惜了,自己却不是几句客套就可以糊弄的人,想到这里,老罗面色不变的高声说道:“倒要感谢马哈穆德埃米尔的盛情款待了,只是罗某粗莽之人,一心要回归故里,留在突厥的话就不必再提了。”
盛情款待?马哈穆德禁不住的歪了歪嘴角,这等身姿魁伟的家伙说话怎么如此阴损,我手下的数万将士是烤全羊还是烤骆驼?他想了想刚要继续说话,冷不丁旁边有人蹦出一句话语:“兀那罗姓人,莫非以为你手下几万人就能在草原上为所欲为?识相的到本汗帐下做古拉姆十年,否则圣战一起,你等全将化为草原上的枯骨!”
却正是缠着黑色头巾的优素福卡迪尔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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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有些卡文,更新晚了,抱歉,缺少的两更会尽快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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