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什凯克距离轮台城的路程有千多公里,换算成这个时代的东方里程计算方式就是两千多里外,轮台城虽然纷纷扰扰,但是远离战场的人们自然不可能了解其中的全部,多半都是只言片句的猜测,或许有人能够凭借收到的消息猜出战争的全貌,只不过时效性就是个大问题了。
传闻中的那只队伍此时却在伊犁河谷的位置停歇。
这片土地即便在后世也是水草丰美的天然牧场,却是老罗带队大战之后最好的栖息地。
从库扎克出来一路北上的时候,老罗也没预料到葛逻禄人居然勾结北地的黠戛斯人在比什凯克这个地方伏击己方。
只不过他们低估了老罗专门训练出来的斥候队,阿尔克和闵文侯两个人虽然平时喜欢嬉笑玩闹,但是却是这个时代最好的斥候人选,何况老罗还专门给他们配备了单筒望远镜。
所以对于比什凯克埋伏的人来,知己不知彼,就是他们致命的错误。
对老罗来,这却是检验整支队伍八万五千多人冬季训练结果的最好时机,尽管让仅仅训练一个冬天的平民们面对草原上的强盗种族是一件比较残酷的事情。不过身处这个年代这种地方,保护自己就是必需的素质,没得选择。
当然临战之时,直面最强大的敌人的不会是训练了一个冬季的平民,而是守备营正面防御,骑兵校游走在外围,负责凿穿和破坏敌人的战阵——只是可惜的是,葛逻禄人和黠戛斯人这个时候不过是中亚草原上的破落户,他们哪里懂得波次进攻,哪里懂得战阵?
距离比什凯克敌人的埋伏地之外,老罗选了一个平坦的开阔地,守备营的战士把偏厢车围拢成了数十个园形堡垒,每个堡垒的间隔是百米左右,恰好可供弓箭充分的封锁通道,平民则把四车同样操作,只不过他们位于战场的后方——并不用提防有敌人从那里突袭。
之所以不是把偏厢车围拢组成一个简易城池,完全是因为老罗不想打一场防守战,前文过,这家伙可是进攻型的性格,坐困孤地和敌人打攻防消耗战可不对他的脾胃,而围拢车阵做城池免不了会影响己方的机动作战能力。
对他来死了的敌人才是好敌人,尽管后世的时候他对吉尔吉斯人的印象还不错,但并不代表这个时代的黠戛斯人可以替代他曾经接触过的那些人。
历史记载中,有一部分黠戛斯人归附了华夏,但是“历史”不等于现实,关于这一,老罗再清楚不过。
没有战前沟通,没有私下接触,比什凯克的葛逻禄人和黠戛斯人是作为强盗拦路虎出现的,而面对这种拦路的强盗,老罗则根本不屑于谈判。在他的眼中,你既然敢挡住我的路,那么就别怪我拿你当强盗处理,谈判是弱者的行为,归根结底还是要比谁的拳头大。
显然,比什凯克的人认为他们的拳头更厉害,因为他们知道老罗这只队伍里有为数不少的老人、女人、孩子。
战斗就这样开始了。
有人蚂蚁多了可以咬死大象,但是没有核心人物统领的比什凯克附近的部族们不过是一群散沙。
数十个部落外加比什凯克的一些葛逻禄商人贵族总数五万多人,在老罗眼里与非洲草原上迁徙的野生角马差不多,他们成群结队的一窝蜂般冲上来的时候,迎面撞上了守备营用偏厢车组成的车阵,那情景就像潮水撞上了礁石。
偏厢车的隔板厚度至少有八厘米,全部硬木制作,表面还有铆钉上的铁皮配合尖刺,可想而知血肉之躯的骑手撞上去会是什么样的惨状,更不用提还有从偏厢车侧孔中毒蛇一般刺出的长矛,更不用还有在车垒内部向外抛射的铁箭。
原本勇猛向前的部落战士或者被车板刮破了皮甲,或者被长矛刺穿了胸腹,更有甚者直接被抛射的箭只钉在了地上。随着前面的骑手倒地不支,他们身后的同伴却依旧在蜂拥向前,于是他们……踩成了肉泥。
几十个圆形车垒就像一块块礁石,击碎了潮涌而来的大呼叫的骑兵,又像一块块磨盘,研磨着不断涌入空隙的血肉,这是一个真正的血肉磨坊。
当比什凯克人发现战损过大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撤兵,老罗和冈萨斯分带两队骑兵校的战士从两翼窜了出来,然后直奔敌人的后营。
全身重甲的战士配上同样全身挂甲的大力士马就是这个时代的坦克,直入敌群无可阻挡。两方对比之下,大力士马肩高一米八以上,配上同样高大魁梧的骑士差不多有近三米,而比什凯克部落这方的马匹多数是肩高一米六到一米七的草原马,或许在耐力和驯服度上比大力士马更好,但是冲撞起来根本没法比,就像马匹和驴子的对比一样。
要知道可不是每个草原战士都懂得骑射并且有一把好弓的,多数时候他们只是用长矛或者弯刀作战,但这个又对上了老罗重骑兵的铠甲——根本难以破防!
至于所谓的射雕手则变成了笑话,老罗这种职业军人对狙击手的敏感度是镌刻到骨子里的,对远程弓手的防御没有人比他更重视了,所以一旦发现有射雕手的存在,群箭攒射是第一选择,即便冲锋时不方便覆盖射击,盔甲之类也足以防住所谓射雕手的攻击。
更何况老罗和他手下的士兵中间并不缺乏射猎好手,并且他们还装备了工匠们精心制作的优良弓弩。
比什凯克人的后营虽然有数百个彪悍的战士防守,但是面对像坦克般冲锋的重骑兵,他们不比羔羊的作用大,于是他们只能护着他们的主人或者贵族头领逃窜。
只是仓促之间,哪里逃得了?
在一众“核心人物”像木柱或者像稻草一样被砍杀或者射杀之后,整个比什凯克战场变成了一面倒,到处都是像猫捉老鼠的游戏。
不是这里的草原人没有血拼的勇气,而是面对射不穿的铠甲,冲不破的营垒,无法相比的坐骑,现在连同首领都没命了,拼给谁看?
所谓兵败如山倒就是这样了,更不用比什凯克这里的家伙根本算不上兵。
这场如同儿戏一样的战斗从上午开始都没有延续到黄昏,整个战斗过程只持续了六个时。
战后整理与统计却一直到第三天才结束。
整场战斗受伤的战士有四千多人,不幸牺牲战死的却只有寥寥百十人。统计的敌人战死者不下三万五千人,之所以没有准确数字,还是因为老罗这边人手太少,无法控制住方圆二十里的战场。
缴获之类已经很难统计,因为规格与门类实在庞杂。马匹和骆驼的数量最多,足足有三万多,其实如果不是随着敌人战死的马匹,这个数量甚至可以翻一倍。
然后是各种武器,这个就比较杂乱了,牧民手工制作的、贵族手里从别国购买的,来历不明的,规格也十分杂乱,很多东西只是看着花哨,却没有多少战士喜欢,于是这些东西除了少数精品被收藏作为战利品,其余全部分给了平民们,尤其是半大孩子们——作为练习用的玩具。
起平民,这次战斗之前最紧张的是他们,战斗结束后最兴奋的也是他们。
战斗刚结束时,有这样一段对话。
平民接触到战斗的时候,已经称得上是尾声了,这次战斗没有平民牺牲,只有战斗时不心受伤的几十个倒霉鬼。老罗去看望他们的时候,恰好遇见倔老头窦铣和大管家李轩。
“罗将军,这是大胜啊!大胜!”倔老头兴高采烈的高声大喊,身上的衣服有些血污,但是脸上的胡子都兴奋的炸了开来。
李轩在一旁也是一脸的红润,虽然衣衫不整不见往日的雍容,满是尘土还带着血迹,但一双眼睛却神采盎然,“罗将军,我们损失的人不超过二百个,敌人死了数万,确实是大胜!”
“瞧两位这副高兴的模样,可曾受伤?”虽然对这种战斗结果没当回事儿,内心深处觉得打赢了这些所谓的草原战士其实不值一提,老罗却不能在别人高兴的时候泼冷水。
“不曾,不曾,”窦铣乐呵呵的道,“老夫还砍了四个葛逻禄人的脑袋!很多年没这么过瘾了!”
这老杀才!老罗心底嘀咕道,砍了人脑袋,反而笑容可掬了,丝毫不见平日里横竖都是毛病的挑剔。当然这话绝不能吐出口,“窦老老当益壮,想必当年也是一条好汉!”
“嘿嘿……”听老罗这么夸赞他,窦铣反倒是不好意思炫耀了,傻笑个不停。
“窦老、轩兄,平民中可有战死的?”这个问题老罗只能问眼前两个人。
“还好,刚统计完,拢共有一百三十三个受伤的倒霉蛋,都是平时训练不怎么认真的家伙!除了十几个伤势稍重,倒是没有战死的!”李轩语气很平淡的道。
什么时候都有自以为是的家伙,偷懒耍滑胆怕事之类,这次受伤的平民有好多就是这类人,都是李轩也是急不得恼不得。
“轩兄,这时候就不必计较太多了,按照之前约定好的——逢战事因为抗敌受伤之人,按照战士的待遇来给予治疗,也算军功!这个方面还请轩兄核定一下。”老罗对这种事情门清,但是却不能开一个不好的头,毕竟要求平民保卫自己这种事情并不是很合适。
“好吧……”李轩有些不情愿的应承了下来,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轩兄,还有一件事,需要知会一下!”老罗连忙拦住两人,待他们停住脚,才接着道:“比什凯克这里不是久留之地,附近的水源都被血水还有污物污染了,此外还有提防本地游牧民的报复,战士们受伤的太多,我们需要继续前进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修养。”
“罗将军可有合适的地方?”这算是公事,李轩不能不认真起来。
“穿过东北的山谷,再向北没多远就是伊犁河谷1,我们去那里找个合适的地方停歇!”到了这里,已经基本靠近后世的西部边陲国境线了,老罗自然非常清楚,尽管时代不同,但大体的河流与山脉走向是不会变的。
“伊犁河谷?罗将军你是的伊列水吧?”为了这次回归,李轩查阅了不少曾经的记录,对这片地域当然有所了解。
“没错,就是那里!明天清晨我们就出发,轩兄你通知众人准备!”既然明了路线,老罗也就不再多,转头又对窦铣客气了一句,“窦老辛苦,平民这边的准备交给两位了。”
“好,好……罗将军尽管放心,打了胜仗,老夫辛苦算甚!”窦铣爽快的答道。
杀了比什凯克这里数万人,再留在这里招惹仇恨,就不是明智之举了,尽管老罗这只人马是处于自卫,但是道理在这个时候是讲不清楚的。
或许有人,干脆把当地所有人都干掉。
的很简单,但其实那是不可能的,先不老罗手下的人只是一群单纯的想回故土的人,即便老罗有这个想法,向当地人复仇也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举动,漫漫荒野,不到十万人扔在宽广的土地上就像芝麻撒进沙子里,无疑是与主目标相背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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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伊犁河谷,伊犁河,属于没有入海口的内陆河,发源自天山山脉西北端汗腾格里峰北侧,最后汇入中亚的巴尔喀什湖,绵延总长一千二百多公里,流域面积十五万平方公里,是中亚地区北段的主要河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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