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汪兴,叶途飞并没有着急行动,一个巴掌拍不响,想达到预期的目标,必须要有土匪营弟兄的配合。
而土匪营那些老弟兄们已经不再是叶途飞可以随心所欲地支配的了,他必须要通过彭友明,所以,在没有得到张罗辉的反馈之前,叶途飞只能按兵不动。
一晃就是三天。
这三天里,汪兴多次过来找叶途飞说话,话语中不断地暗示叶途飞,夜长梦多啊!
叶途飞怎会不明白夜长梦多的道理?要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汪兴准备投靠南京新政府的消息也不是什么绝密之事,相信重庆方面早有警觉,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对付他们的动静,一是因为汪兴还没有实质性的动作,二来是因为重庆方面实在是腾不出手来。
现下叶途飞代表南京政府已经和汪兴有了接触,那么就代表了汪兴已经有了实质性的动作,即便重庆方面腾不出手来做应对,那也只是暂时,时间久了,说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这几天里,叶途飞也反复计算过,按道理,张罗辉早就应该见到了彭友明,那么彭友明的态度不管是赞同还是不赞同,这会子也早该传到叶途飞这儿了。可是,张罗辉却犹如泥菩萨过海一般,不声不响的不见了踪影,失去了音讯。
是张罗辉出了什么意外了?
还是彭友明……
叶途飞有点不敢想了。
到了第四天,汪兴实在是坐不住了,他心急火燎地找到了叶途飞,汇报说重庆方面的军队正在向自己这个方向集结,具体目的尚未得知,但看势头,不是针对自己又是为何?
叶途飞心知汪兴所言句句属实,再呆下去,只怕是计划破产不说,自己的安全都会成问题。他颇为无奈,只得下了命令:“让部队开拔吧!咱们边走边等那边的消息!”
好在汪兴师的驻地距离砀山县城并不远,而全师队伍早已经做好了各项准备,一声令下,队伍立即开拔,不过两三个小时,队伍便跳出了重庆军的威胁范围。
进入了日本人的势力范围之后,汪兴长出了口气,能不能赚到战绩都是后话,可不能为了战绩把自己多年的经营都搭进去啊!不过,一旦确定了自身的安全,那战绩的诱惑力又彰显了出来,汪兴又向叶途飞建议:“叶专员,咱们现在安全无忧了,是不是停下来再等等?”
叶途飞又何尝不想等一等呢?
可是,一旦进入了小日本的势力范围,就表明了汪兴的这个师已经归顺了南京政府,虽然队伍的安全得到了保证,但同时,一言一行也就无法在隐瞒下去。
一旦停下来,只会引得他人的怀疑。
能做的,只有放慢行军的速度。
当叶途飞向汪兴讲明了利害关系之后,汪兴显然有些失望。他知道,放慢行军速度争取来的时间也不过是一天半天的,这点时间对叶途飞的那个两全计划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除非是赶巧了,要不然,这点时间根本不够叶途飞运筹帷幄的。
叶途飞对汪兴表示了感谢,解释道:“我在来之前已经安排了人手去跟那些老弟兄联络,你放心,我那些老弟兄对我的忠诚是绝对的,我估计啊,这一定是共产党对我那些老弟兄控制的太严了,一时无法接上头。”
汪兴对江湖之事并不陌生,他相信叶途飞所说的那些老弟兄对叶途飞的忠诚度,也能够理解叶途飞所说的暗中操作此事的难度。只是,他不可理解的是,以这位叶专员表现出来的机敏,为什么想不到拖延时间的更好办法呢?
而他,心里便有着一个绝佳的拖延办法。
“叶专员,恕汪某愚钝,为什么我们不能找个理由到徐州休整一番,然后再去南京呢?若是能到徐州休整的话,时间也有了,路线也会顺畅,岂不是更加方便?”
这个方法叶途飞不是没想过,
但是,把时间拖延下来有用么?如果张罗辉能够顺利地找到彭友明,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双方都没有出现什么差池,三天的时间已经足够多了。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却等来了一个杳无消息的结果,如果是张罗辉或彭友明任何一方面出了问题,那么再等多久都是徒劳,只会更麻烦,不会有转机。
这只是其一。
更有第二个原因,就在于叶途飞和山下敬吾以及桥本师团长的恩怨,叶途飞相信,这二人是绝对不想放过他的,虽然有影佐帧昭和松井石根做挡箭牌,他们俩个只能对自己客客气气的,但是这种客气是建立在叶途飞没有把柄被他们两个抓住。
把汪兴的队伍带往徐州,谁又能保证汪兴和他那五位团长兄弟不会向外人走露风声呢?
除此之外,还有第三个原因促使了叶途飞不会做如此选择。他手上还有肖忠河和独孤玉,独孤玉和土匪营的老弟兄不怎么相熟,完成这项任务有些困难,但肖忠河原本就是忠义堂十三罗汉之一,只要他能和冯忠梁或是李忠云他们接上头,即便没有彭友明的调度,叶途飞估计自己的计划也会有五成以上的把握。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叶途飞坚持不肯找借口把队伍往徐州城带。
“汪师长啊,你是有所不知。把队伍带去徐州很容易,也确如你说,到了徐州会有足够的时间来运作此事,可是,咱们时间是有了,但主动权却没了。你想啊,咱们到了徐州,再想行动的话,是不是很容易就被日本人发觉了?日本人发觉了咱们的这个计划,万一要过来抢攻怎么办?小日本的一帮年轻军官,同样也渴望着战绩啊!”
汪兴想了想,觉得叶途飞说的有道理,也就不再坚持,叶途飞趁热打铁,彻底麻痹了汪兴:“汪师长,我知道你很急,其实,我比你更着急。可是,咱们再怎么着急也得耐心地等下去,等到今晚还没有消息的话,我身边不是还有两个兄弟吗?把他们派出去就是了。”
汪兴对叶途飞抱拳施礼,道:“叶老兄,这事既然摆脱你了,那我就全听你的。”
安顿好了汪兴,那几个团长也就不在话下了,全师人马按照叶途飞的吩咐,慢吞吞地沿着南京方向移动着。
一直走到天黑,队伍才走出了砀山界内。
侧前方不远便是灵璧山,灵璧山里的吕尧可不是个好招惹的主,这一点用不着叶途飞多说,汪兴比谁都明白。
于是便在吕尧的活动范围的边缘上停下了队伍,安营扎寨,准备过了夜等天亮之后再绕道过了灵璧山。
这一夜,叶途飞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直到三更时分,忽听帐篷外传来肖忠河的声音:“六爷,睡着么?有急事啊!”
叶途飞应了声,让肖忠河进来说话。
“六爷,灰骡子回来了。”
叶途飞一愣,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张罗辉若是回来了,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里来找他,而是让肖忠河过来传话。
“六爷,灰骡子受伤了,现在躺在我那里动弹不得。”
叶途飞一惊,连忙穿上衣裳,“走,带我去看看!”
张罗辉中了两枪,一枪打在了左臂上,另一枪打在了左腿上,好在没伤到骨头,但受伤后没能及时处理,流了很多血。
见到叶途飞时,张罗辉已经非常虚弱了,他硬撑着对叶途飞说了句话,便昏迷了过去。
“六爷,彭书记他,他被日本人给抓了!”
叶途飞急切追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彭友明什么时候被抓的?”
可是,张罗辉说完这句话后便已经昏迷过去,叶途飞的一连串发问,他是怎么也回答不了的。
“六爷,怎么办?”肖忠河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叶途飞叹了口气,回道:“能怎么办?半夜三更,情况不明……肖老六,今夜你就辛苦一下,照看着灰骡子,他的伤我看过了,没伤着骨头,就是血流的太多了,但愿这骡子底子硬,能抗得过来。你好生看着,只要不发烧,睡上一觉也就缓过来了!”
听叶途飞如此交代,肖忠河赶紧摸了下张罗辉的额头。
“灰骡子是怎么联系上你的?有没有被其他人看见?”对张罗辉的伤情,叶途飞倒是不怎么太担心,他担心的是张罗辉因为受伤而被迫与肖忠河直接联系的行为被汪兴得知。要知道张罗辉的团长唐镇是一直反对汪兴投奔南京的,唐镇的副团长此时和叶途飞的副手搅合在了一起,能说明什么呢?
即便什么也说明不了,在汪兴的心里也会陡升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个问号,很可能会让兄弟们陷入万劫不复的险境。
肖忠河笑了笑,道:“灰骡子用的是我传授给他的独门联络方式,那些大兵是绝对发现不了的,我接灰骡子过来的时候,也做了防备,放心吧,六爷,绝对安全。”
叶途飞愣了愣,沉默了片刻,幽幽叹道:“或许,我们应该接受汪师长的建议,去徐州城小住些时日。”
肖忠河抬眼看着叶途飞,笑着低声道:“六爷,彭书记确实是一个可以当兄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