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回来禀报后,闫希文叹了口气,只能亲自去找叶途飞做工作。
剩下了欧阳雪萍和彭友明。闫希文在场的时候,欧阳雪萍好歹还要给这个大哥一点面子,可单独面对彭友明的时候,欧阳雪萍便一点情面也不讲了。
她把随身携带的行礼往马背上一放,上了马,就要离去。彭友明追了出来,死死地握住了马缰,道:“欧阳医生,你就不能等老闫回来了再做决定吗?”
欧阳雪萍也不答话,咬着嘴唇只顾得从彭友明手里夺马缰。
彭友明终究按捺不住了,将马缰甩开,愤恨道:“你这个丫头片子,怎么那么不懂事情呢?”
欧阳雪萍回敬道:“你一个地委书记,做事情好不顾及组织纪律,还反过来怪我不懂事?”
彭友明被呛地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彭友明的组织性纪律性不比任何人差,但是,他长期在第一线工作,接触的敌人比认识的同志还要多,这就决定了像他这种人必须要有灵活多变的工作作风。
像这次为了抢夺人才,他和闫希文联手欺骗吕尧的事情,在很多地区根本算不上个事,大伙心知肚明,就连上了当的吕尧袁卫二人,也仅仅是发了通牢骚而已,并没有把这事当真,或是向上级首长汇报。只因为深挖下去,吕袁二人的历史也不清白,他们为了争夺人才,使的手段也不会比彭闫就差。
但是,欧阳雪萍不明白这些道理,她只是单纯地信奉着组织原则和纪律,这一点很像吕尧的部下陈光,究其原因,仅仅是他们并非出于第一线。若是把他们也放到第一线工作,那么要么转变思想,要么光荣牺牲。
彭友明被呛得说不出话来了,欧阳雪萍的心里却有些得意。实际上,在欧阳雪萍的心里,她对自己的这种执拗也有些愧疚,但当她以组织性纪律性说事,把彭友明说的哑口无言的时候,她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彭友明的确做错了,因为错而无法跟她争辩。
这多少也弥补了自己内心中的愧疚情分。
彭友明被气得不行,但又不能说,他总不至于向一个没经过战火考验的小丫头片子来唠叨第一线工作的特殊性,有多么多么危险,有多么多么困难。。。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欧阳雪萍的马前,挡着道路。
那马是通人性的,对马儿来说,彭友明是熟悉的主人,而背上的欧阳雪萍则是陌生的主人,熟悉的主人现在就站在面前,那意思很明白,就是不想让自己抬腿。马儿当然更愿意听熟悉主人的命令,因此,任凭欧阳雪萍如何吆喝,那马儿就是不肯抬腿走动。
一直坚持到闫希文赶了回来。
“让她走吧!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她不理解我们,就算留下来,也没多大意思。”闫希文慢悠悠地给出了意见,不见气愤,只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彭友明一开始对闫希文的这种态度很是疑惑,但和闫希文对视了目光,顿时明白了,这个老油条一定是想好了对付欧阳雪萍的办法。
于是,彭友明叫来了一个班,嘱咐班长把欧阳雪萍安全地送回吕尧的军分区。
欧阳雪萍终于如愿以偿,离开了土匪营的营地,只是离开的时候,那眼神却没有丝毫的喜悦,有的只是怅然和失落。
欧阳雪萍离开后,彭友明赶紧问闫希文想到了啥好办法。
闫希文笑了笑,道:“哪是我想到的办法,是叶途飞,他命令二郎山各个关口,没有他的手令,任何人不准出山。”
彭友明听了,哈哈大笑,道:“这馊主意!这不是折腾人家小丫头吗?”
闫希文叹了口气,道:“这丫头的性子也太倔了,折腾一下好,也让她长点记性。”
二人说着,回到了闫希文的房间,因为原来的营地就不宽敞,一下子又来了三十多人,一时间没有空余房间,只能安排彭友明跟闫希文先挤在一个房间里。
二人就今后工作的开展刚讨论了几句,便见到叶途飞掀开了门帘。
“啊,彭书记,刚才不好意思啊,也没能顾得上招呼你。”叶途飞到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闫希文的床上,看上去,刚才的气还没消。
这话题自然又转回到欧阳雪萍的身上。
闫希文显得不好意思,道了歉:“我那妹子,就这性子,刀子嘴豆腐心,叶老弟,你可别往心里去。”
叶途飞笑了笑,笑容中充满了无奈,道:“你们说,我堵了路不让她离去,会不会惹得她更生气啊?”
彭友明对欧阳雪萍的性格不甚了解,只能把目光投向了闫希文。
闫希文干咳了两声,道:“有这个可能,这丫头性子太犟了!”
叶途飞听了,站起身就要走,闫希文问道:“叶老弟,你要做啥去?”
叶途飞道:“我去把她追回来,万一这丫头上了性子,非得离开,有可能会选择走山路,这样就太危险了!”
说着,人已经离开了房间。
还真被叶途飞说准了。
当欧阳雪萍被路口的兄弟拦下,不准其离开二郎山的时候,欧阳雪萍咬了咬牙,下了马,将马缰交给了护卫班的班长,一个人背了行礼,向山里走去。
那个护卫班班长不知所措,继续跟着欧阳雪萍,显然是违背了彭友明的命令,彭友明只允许他们走小道回沂蒙山,可没允许他们在二郎山境内乱闯。不继续跟着,又怕欧阳雪萍出事故。情急之下,班长令一名战士立即返回去请示彭书记,其他人原地待命,而他,则追向了欧阳雪萍。
待到叶途飞追来,这二人已经钻进了深山不见了踪影。
叶途飞问明了方向,下了马,追了过去。
刚追出不远,又折返回来,向哨卡的弟兄借了杆长枪和十来发子弹。
之所以借枪借子弹,主要是因为叶途飞考虑到这深山里难免会有些野兽,他倒是不怕,怕的是这些野兽有可能会吓到欧阳雪萍,与其徒手搏斗,不如一枪干掉。
欧阳雪萍和班长虽然不见了踪影,但这并不能难道叶途飞,因为他接受过严格的踪迹观察训练,莫说是两个大活人,就算是一只小野兔,叶途飞也能稳稳地追寻到其踪迹。
但是,这样一来,叶途飞的追踪速度就下降了许多,而欧阳雪萍和班长却是不择路径,哪里方便便往哪里去,一来二回,这一前一后的速度也就相差无几了。
就这样,一直追到了日头偏西。叶途飞已经隐隐感觉到欧阳雪萍就在前面不远处,或许再有个一两小时,便可以追上了。
可这时,天公不作美,原本太阳高照的天气竟然迅速转了阴天,而且还在不断加厚着云层。
没有了太阳做为方向指引,欧阳雪萍和班长很快就迷失了方向,再一次绕山头的过程中,竟然迷了路,兜了一大圈,却斜叉着折回了头。
这对后面的叶途飞倒也没什么,可问题是,没多久竟然下起了雨。
虽说雨中的踪迹更好寻觅,但是在欧阳雪萍和叶途飞之间这段距离上,踪迹被雨水这么一冲洗,竟然无法再分辨。
叶途飞只能凭靠直觉向前摸索。
这时,双方实际上是在相对而行,距离越来越近,只是叶途飞在半山腰上,而欧阳雪萍已经下到了山底,二人之间的实际距离仅有两百米不到。
风雨中,这两百米相当于隔世之距,眼看着叶途飞和欧阳雪萍便要交错而去,越行越远。这时,意外发生了,欧阳雪萍脚下一滑,跌落在山脚的一个低凹处,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叫。
按理说,这两百米的距离,在风雨的干扰下,叶途飞理应听不到,但奇迹就是奇迹,叶途飞非但听到了,而且还分辨出来,这就是欧阳雪萍的声音。
叶途飞立即用最高的音量喊了一嗓子,可是,却没有听到期盼中的回音。叶途飞不甘心,再喊,仍旧如此。
叶途飞没有灰心,他确定刚才听到的那声惊叫定时欧阳雪萍所发出,之后再也没有回音只能说明两个可能,一是欧阳雪萍听不到自己的喊声,二是欧阳雪萍应该遇上了危险。叶途飞不在犹豫,辨明了方位,以最快的速度滑下山坡,奔向欧阳雪萍刚才的方位。
欧阳雪萍刚才跌落的那个低凹处的地势并无险要,在班长的帮助下,很快就爬了上来。摔了一跤,欧阳雪萍虽然感觉身上有些痛,但她却坚强地继续前行。
这么一来,待叶途飞赶到欧阳雪萍刚才摔倒的地方的时候,二人又相差了一百多米的距离。
不过,这对叶途飞来说,已经不存在问题了,因为他已经清晰地看到了欧阳雪萍留下来的痕迹,有了痕迹,就有了追踪的方向,叶途飞相信,最多一刻钟,他就能追上欧阳雪萍。
可这时,雨大了起来,几声炸雷之后,竟然演变成瓢泼大雨。
山脚处,顿时积起了没脚深的雨水,欧阳雪萍的行走痕迹全被积水掩盖或冲洗。
叶途飞只能再一次凭借着直觉,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前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