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途飞带着弟兄们跟随庞金海来到了大湖镇庞府,只是看了眼这庞府的大门,叶途飞便心知庞家的家底确实殷实,两头一人多高的石狮守卫在两扇朱漆大门的两侧,威严且庄重。
进了府院,庞金海赶忙招呼下人备烟倒茶,又一路引着,将叶途飞等人待到了堂屋客厅。庞家的堂屋客厅并不算大,二十余人涌进去,把整间客厅塞得满满。
这边庞府的下人搬来了十多张座椅,这才让弟兄们都有了个座位,坐定之后,下人先上了茶水,然后又给众弟兄发烟,忙活好了,这才退下。
庞金海坐在主人位子上,对坐在主客位子上的叶途飞道:“六爷,尝尝这茶,正宗的明前龙井。”
叶途飞端起茶杯,滤过悬浮的茶叶,抿了一小口,赞道:“好茶!”
放下茶杯后,叶途飞又问道:“这大湖镇就没有小日本的驻兵吗?”
庞金海笑了,道:“小日本怎么可能不驻兵?这大湖镇虽说不是什么战略要地,可水源丰富,最适合种植稻米,六爷可知这小日本最喜欢吃的就是大米饭,他们是盯上我们大湖镇的稻米了。”
当庞金海说到这大湖镇亦有小日本的驻兵的时候,弟兄们不由得有些紧张,就连叶途飞的心里也是一怔。
庞金海走南闯北数年,阅历极为丰富,随意一眼便看出了弟兄们的心思,于是赶紧解释:“六爷莫担心,这小日本在大湖镇的驻兵只有一个小队,被我们好吃好喝地供着,平日里都懒散在炮楼里,不愿意出来的。”
闫希文很是好奇,问道:“庞老爷是怎么做到的?”
庞金海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水,道:“我组建了一支三百多人的民团,投了小日本,并保证每年产的稻米全都供给他们,交换来了小日本的承诺,驻兵决不允许骚扰地方百姓。”
叶途飞蹙了眉头,问道:“把产的稻米全都供给小日本?那你们大湖镇老百姓吃什么?”
庞金海笑道:“这稻米产量原本就不高,虽说值些钱财,但毕竟对填饱肚皮无利,所以老百姓的水田并不多,一年下来,产的稻米也就是两万来斤。”
叶途飞的眉头仍旧蹙着,道:“那刚才你们追那两个小日本,又是怎么回事?”
庞金海叹道:“这小日本看着愚蠢,但实则鬼精,这两个是小日本派来的探子,他们伪装成东北过来的商贩,想跟我做一些皮货生意,可实际上却是来打听我们的底细。当初我对小日本谎称这大湖镇适合做成水田种稻米的田地并不多,小日本是将信将疑,所以才出此招数。”
闫希文道:“看来庞老爷的计策被那俩小日本给看透了,庞老爷不得已,只能准备。。。”说着,闫希文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个杀人的手势。
庞金海苦笑道:“到底该怎么做我还真没想好,只是这俩小日本若是跑了,那就麻烦大了,所以只能是先抓回来再说。说起这事,还真要感谢六爷和各位弟兄哩,那俩小日本跑的还真快,我们是眼看着追不上了!”
叶途飞道:“这事还真是麻烦,那俩小日本的探子长久回不去,势必会引起怀疑的,庞老爷啊,想必你是跟徐州城的那个山下敬吾打过交道,这个人可是个人精啊!”
庞金海双手向前伸出,急速地摇动,道:“六爷,可不敢听您叫我庞老爷,庞金海受不起啊!您就叫我老庞好了。”
叶途飞笑道:“你年长,我管你叫庞老哥好了!”
庞金海喜道:“能跟六爷这样的大英雄称兄道弟,也算是我庞家的荣誉。六爷您说得对,那山下敬吾确实不好对付哪。”
闫希文笑着插话道:“山下敬吾只是个人精,他身后还有个黑山老妖,叫高桥信,庞老哥可曾见过?”
庞金海摇了摇头,道:“听过这个名字,但没打过交道。”
说话间,下人来报,说是早餐已经备好,请弟兄们过去用餐。
庞金海起身,向叶途飞等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去往餐堂的路上,闫希文瞅了个机会,小声提醒叶途飞道:“叶老弟,你觉得这个庞金海可靠吗?”
叶途飞仅仅是笑了下,没有作答。
到了餐堂,弟兄们看到了餐桌上的菜饭,无一不是瞪大了眼睛,原以为仅仅是简单的早餐,看到的却是鸡鱼肉蛋样样俱全。
庞金海在一旁略显歉意,道:“这大早上的,也不知道弟兄们的习惯,就没准备酒水,还请六爷和各位弟兄谅解包涵。”
叶途飞道:“兄弟们无功不受禄,庞老哥如此款待,弟兄们受之有愧啊!”
庞金海嗔怒道:“六爷这说的是什么话?当初若不是六爷您救了我庞金海这条性命,咱们哪里又能有今天的这个机会?好了,这些话都不说了,弟兄们啊,招呼起来,吃饱喝足了咱们再叙家常。”
一边吃喝,叶途飞一边跟庞金海絮叨。
“庞老哥,你是怎么发现那俩小日本的底细的?”
庞金海夹了个鸡腿递到叶途飞的碗中,回答道:“说起这事,还得感谢李大瞎子,这个李大瞎子啊,原本不是我们大湖镇的人,是两年前才到的大湖镇。”
叶途飞对这个叫李大瞎子的人颇感兴趣,问道:“李大瞎子?他真的是个瞎子吗?”
庞金海笑着解释道:“他哪里瞎哦,一双贼溜溜的眼猴着哩!只是他自称叫李大侠,又整日带着一副墨镜,乡亲们就给他起了个绰号叫李大瞎子,呵呵,说起这个李大瞎子,我是又气又爱啊!”
叶途飞吐掉了口中的鸡骨头,喝了口稀饭,道:“怎么讲?”
庞金海叹了口气,但眼神中却透露着欢喜,道:“这个李大瞎子平日里游手好闲,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整个一副地痞无赖的模样,小日本占了徐州城之后,他跟皇协军的刘玉杰走的很近,咱们这大湖镇能免受小日本的洗劫,也多半靠了这李大瞎子。”
叶途飞愣了下,道:“这人和刘玉杰走的很近?庞老哥,你对这李大瞎子放心吗?”
庞金海道:“我原本是不放心的,可他除了吃喝嫖赌游手好闲之外,却无其他劣迹,平日里还经常做些扶助贫弱的仗义之事。这俩小日本的探子,就是这李大瞎子和他们喝酒的时候套出来的,若是他真的投了日本人,是绝对不会冒着危险知会我们的。”
叶途飞道:“这人还真有点意思哦,庞老哥,你知道这李大瞎子的营生是什么吗?”
庞金海笑道:“大湖镇的人都知道,有名的吃软饭。”
叶途飞疑道:“入赘了你们大湖镇的大户人家?”
庞金海道:“哪里哦,这李大瞎子吃的是窑姐的软饭,从咱们大湖镇,到徐州城,这一路上都有人家李大瞎子的相好窑姐。别人逛窑子要花钱,可李大瞎子逛窑子,赚钱!”
叶途飞笑道:“莫非这李大瞎子有潘安宋玉之貌相?”
庞金海笑道:“一副贼眉鼠眼,还潘安宋玉哩,不说他是歪瓜裂枣就算夸奖他了。”
正说着,过来一下人,在庞金海耳边小声说了两句,庞金海抚掌大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六爷,有兴趣见一见这个李大瞎子吗?”
叶途飞道:“正有此意。”
二人回到堂屋客厅,却见一细之人斜坐在客厅主坐之上,架着一副金丝边墨镜,身着一身绸缎对襟衣衫,脚蹬一双小日本战靴,活脱脱一个后世抗日神剧中的汉奸特务。
见到庞金海进来,李大瞎子大咧咧打了声招呼:“我说庞老太爷,那俩小兔崽子你是抓没抓到啊?”说话间,看到了庞金海身边的叶途飞,陡然一怔,却随即恢复了自然,道:“这位是。。。”
庞金海笑道:“这位朋友的大号说出来会吓你一大跳,还不赶紧起来,该坐哪儿坐哪儿去?”
李大瞎子道:“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我会被吓一跳呢?”
庞金海道:“二郎山的叶六爷,听说过吧?”
李大瞎子赶紧跳将起来,指着叶途飞道:“这位就是叶六爷?”
叶途飞含着笑,点了点头。
李大瞎子赶忙抱拳,道:“有眼不识泰山,我李大侠给叶六爷赔不是了!”
李大瞎子听说过叶途飞的威名,自然不敢在叶途飞面前托大,很自觉地让了位子,做到了下手第一个座椅上。待庞金海叶途飞坐定后,李大瞎子问道:“叶六爷金身驾到,我大湖镇真是蓬荜生辉啊!”
叶途飞笑道:“李兄谦虚了,我听庞老哥说,李兄风流倜傥相好无数,叶某我也是佩服得很啊!”
李大瞎子的脸上顿时洋溢起自豪的神情,他摘下了墨镜,道:“不是我李大侠跟你叶六爷吹啊,经过我李大侠伺候过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日日想着,夜夜盼着?嘿嘿,就拿庞老太爷来说,手下上百条长枪,也跟不上我裤裆里的这条枪管用哦!”
庞金海笑骂道:“你个李大瞎子,嘴上就缺个把门的,当着叶六爷的面,也敢如此放肆?”
李大瞎子指着庞金海道:“死老庞,你要是再敢叫我李大瞎子,我就亲自跑到徐州城去揭你的老底!赶紧给我改口,叫我李大侠!听着没?赶紧叫啊!”
庞金海大笑,道:“我还就管你叫李大瞎子了,你去找日本人告密去啊?”
李大瞎子叹了口气,转而对叶途飞道:“六爷,你可不能学这些没文化的老土鳖,咱大名叫李大侠,木子李,大小的大,行侠仗义的侠。”
叶途飞笑道:“我答应你,李大侠,以后谁管你叫李大瞎子,我帮你做主,教训他!”
李大侠开心了,指着庞金海道:“听着没?有六爷为我撑腰,看你个庞金海还敢起哄?”
庞金海笑着,道:“好好好,李大侠就李大侠,请问李大侠,这一大早跑过来有啥急事吗?”
李大侠正色道:“我就是过来问问,你抓到那俩兔崽子没有,要是抓到了,又准备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