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服郭忠林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其他三个兄弟都爽快地应了叶途飞的建议,唯独郭忠林,把脑袋摇得像个货郎鼓似的。
“六爷,这年头穿军装可是个找死的买卖啊!咱们都看到了,那小日本可不是吃素的,要不是那凤凰顶特殊,咱们早就被小日本的火炮给轰得找不到东西南北了。”
叶途飞眨了眨眼,回应说:“按你的意思,以后不跟小日本玩了?”
郭忠林也眨着眼说:“咱可不是那个意思,咱是说咱得把命握在咱自己的手上。六爷,弟兄们跟着你一块打小日本,那心里踏实,要是穿上了那身军装,可就由不得咱自己做主了。”
叶途飞在心里承认郭忠林所说的道理,但是,为了能和那个女军医有更多的接触,他是铁了心的要加入国军。
“穿了军装,还是六爷我说了算,难不成我说的话他张罗辉敢不听?”
郭忠林拧着头,说:“这可不是那头笨骡子能作得了主的,六爷,笨骡子撑死也就是个小团长,上面还有旅长、师长、军长,就算当了军长又能怎么样?不还是得听司令的?六爷,你想过没有,要是上面的长官给咱们穿个小鞋,非得派咱们去完成个必死的任务,怎么办呢?”
叶途飞无法说服郭忠林,反而差一点被郭忠林给说服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做了退让,“要不,咱们先穿上几天,若是时机不对,咱们就回二郎山,如何?”
郭忠林依旧摇头,说:“六爷,您这又是何苦呢?”
叶途飞万般无奈,只好说了实话:“唉,唉!我就实话给你说了吧!那个,那个,战地医院啊,有个小丫头,六爷我一看见啊,就喜欢上了。郭老二,你说该怎么办吧!”
郭忠林眨巴眨巴眼睛,说:“那还能怎么办?上呗!这事不用你动手,就像上次那个上海的陶什么来着一样,先把她请到二郎山再说!”
叶途飞双眼瞪圆了,说:“我呸!你郭老二还真把自己当土匪了?那好吧,这事还就交给你了,三天后,二郎山交人!”
郭忠林赶紧服软,说:“别啊,六爷,有您的教导,咱哪能干那种事啊?最多也就是在嘴巴里过过干瘾呗。”
叶途飞道:“要不这样好吧,咱们呢,先穿上这身军装,让六爷我呢,能多点机会接触那个小妞,等六爷得了手,咱们就一块回二郎山如何?”
郭忠林向叶途飞伸出了手,说:“那咱得有个条件!”
叶途飞立马把口袋翻了个底朝天,说:“你就别想了,我都断顿两天了。”
郭忠林笑道:“先欠着呗!”
叶途飞伸出了一根手指,而郭忠林却回敬了五根手指。
叶途飞叹了口气,又多伸出一根手指,而郭忠林却纹丝不动,五根手指直挺挺地冲着叶途飞。
叶途飞又叹了口气,伸出了三根手指,郭忠林笑了笑,把巴掌在叶途飞面前晃了两下,然后坚定地按在了桌面上。
叶途飞叹了第三口气,说:“咱们还是直接回二郎山吧!”
郭忠林依旧不肯退让。
叶途飞隐晦地笑了,补充说:“三天内,把那个军医小丫头给我带到二郎山去。”
郭忠林傻了,赶紧缩回一根手指。
叶途飞却说道:“两天!”
郭忠林又缩回一根手指。
叶途飞瞥了他一眼,说:“一天!”
郭忠林终于服软了,央求说:“六爷,咱认错了,还不行吗?”
搞定了郭忠林之后,也就解决了穿不穿国军军装的矛盾。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弟兄们对谁来做这个团长又产生了矛盾。
忠义堂的兄弟们自然不能认同长官司令部的安排,他们认为,若是加入了国军,成了258团的弟兄,那么这个258团的团长理所当然地要由六爷来担任。
但老258团的兄弟中也有一部分人不是这样认为,他们认为,叶六爷虽然威武,但毕竟是草莽出身,对带兵打仗之事的资历尚浅,258团需要补充,叶六爷难以在新兵中获得威望,还是由张罗辉任团长比较合适。
矛盾很快由争论演变成争吵,又很快演变成动手,老258团的兄弟人手太少,三五下就被忠义堂的兄弟给收拾了。
吃了亏的老258团兄弟不肯善罢,却又无力抗衡忠义堂,只得跑到战地医院去找张罗辉诉苦。
张罗辉听了兄弟们的倾述,也有些替弟兄们抱不平,可从大局着想,张罗辉还是批评了他的兄弟:“你们也真是!这团长由谁来当,是你们能决定的吗?那得是战区长官司令部说了才算数。你们说,这有啥好争论的呢?”
兄弟们中为首的邓连长提出了异议,他说:“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上峰在决定人选的时候,多少也会考虑一下弟兄们的想法的呀!”
张罗辉撇着嘴,说:“狗屁!当初上峰安排我来当这个代理团长的时候,征求过你们弟兄们的意见了吗?”
邓连长争辩说:“那不是特殊情况嘛!”
张罗辉想起了当初他阴差阳错地当上了代理团长的事情,不由得叹了口气,感慨万千,“唉,但愿这个特殊情况我张罗辉一辈子也不要碰上第二次!”
邓连长受到了张罗辉的感染,也感触颇多,他降低了声音,说:“说实话,咱们还能活下来三十多兄弟,还真得感谢人家叶六爷。”
张罗辉晦涩地笑了一下,说:“是啊!要是单凭咱们兄弟,就算全交代在那二郎山之上,恐怕也难保住贾家汪啊!”
张罗辉和邓连长的这几句话让兄弟们想起了二郎山,想起了他们曾经和叶六爷和忠义堂兄弟并肩作战的点点滴滴,几分钟之前还充满胸腔的愤恨竟然顷刻间化为了无形。
“团长,我们错了,我们不该跟忠义堂的兄弟闹别扭。”邓连长身后,一个大块头首先开了口,接着,一帮兄弟纷纷表态说不再和忠义堂的兄弟争论计较,至于团长由谁做,就由上峰决定吧,兄弟们都会拥戴。
张罗辉放下心来,说:“待会我去找叶六爷,把这件事说开了,不管怎么说,他忠义堂的兄弟动粗打人总是不对的吧!”
邓连长急忙劝阻说:“算了,团长,我看还是算了吧,弟兄们也是一时没能按捺住,再说,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就别让叶六爷为难了。”
对一般人来说,这时候就会借坡下驴,最多也就是再喊上两句口号而已。可张罗辉却应验了忠义堂弟兄给他起的灰骡子的绰号,非得去找叶途飞讨个公道。他不单单是说到做到,还拉了邓连长一块,去给他做见证人。
起初叶途飞不以为然,只是询问邓连长,他的兄弟有没有被打伤的,得到了邓连长否定的回答后,叶途飞对张罗辉说:“就是兄弟们在一块闹着玩,没多大事,拉泡屎撒泡尿,睡上一觉,明天就都忘记了。”说到这儿,叶途飞转过脸对着邓连长问:“是不,邓连长?”
不等邓连长作答,张罗辉抢先嚷嚷道:“闹着玩?你们上百人跟我三十几个兄弟闹着玩?叶六爷,有这样闹着玩的吗?”
叶途飞陪着笑脸,说:“那你要咋办呢?要不然,你们兄弟几个把我打一顿算了。”
邓连长赶紧道:“那哪能哩!其实,兄弟们。。。”
张罗辉打断了邓连长,说:“我也不想怎么样,就是想让你那帮兄弟站出来,给我这些挨了打的兄弟道个歉!”
叶途飞瞪大了眼,问:“道歉?你个灰骡子,你脑子进水了?让我们这些做土匪的向别人道歉?”
张罗辉坚定地回答说:“对,道歉,必须道歉!”
叶途飞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如果我不答应道歉呢?”
张罗辉冷笑一声,将手枪掏了出来。
邓连长见状,急忙上前阻止,却被叶途飞拦住,“你呆一边去,我倒要看看他敢怎样?”
张罗辉将手枪倒过来递向了叶途飞,一字一顿地说:“叶六爷,如果你不答应道歉,那就一枪毙了我!”
叶途飞呆呆地看了张罗辉几眼,接过手枪,三两下把枪给拆了,然后对张罗辉说:“跟我耍无赖是吧?”
张罗辉拧着脖子道:“你若是不愿意一枪毙了我的话,那就得像我的兄弟道歉!”
叶途飞的脸色忽然冷了下来,两道目光犹如雳剑一般射向张罗辉,他三两下又把手枪复原,将枪口抵住了张罗辉的脑门,冷冷地说道:“你以为我不敢开枪吗?”
张罗辉将脑门向前顶了顶,算是回答。
邓连长在一旁慌了神,他感觉到了叶途飞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这使得他认定了叶途飞一定敢扣动扳机。于是,邓连长扑了过去,死命地抱住了叶途飞的胳臂,带着哭腔央求说:“六爷,六爷,我替团长向您道歉,我。。。”
张罗辉一把推开了邓连长,瞪着叶途飞,说:“来吧!反正我张罗辉这条命是你叶六爷救下的,你想什么时候拿走就什么时候拿走吧!”
叶途飞叹了口气,说:“兄弟,别怪我,都是你逼的!”
伴随着话音落地,叶途飞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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