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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二子见他面色不对,忙道:“公子爷可别小看这半天。公子也是做这行的,不妨想想:要是个笨的,就是天天请名师指点也没用;像我姐这样的,本来就会织,那是一点就通。她听郭织女讲了些道理,回来后就越织越好呢。我们家很感激郭姑娘的。”
方初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便不想同他理论了。
他转而又问:“你有什么本领依仗,坚持不肯卖身?我的意思是:一般人家用人,须得将对方卖身契攥在手上,才好委派事务。若是雇来的,就用得没那么放心了。”
牛二子仿佛预知自己人生的转折点到了,激动道:“公子爷,我也不是不肯卖身,我是没碰上值得我卖身的主子。要是遇见像公子爷这样的,我就肯卖了。不过我姐姐不能卖。我就这一个姐姐,希望她将来能嫁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我两个弟弟……”
他看向弟弟,似乎有些难以抉择。
不等他做出决定,方初就道:“好!就冲你这样顾全手足,足见是个有情义的。我便用你!你姐弟就不用卖身了,我自有安排。”
牛姑娘猛然抬眼,看着他痴了。
她心里盘旋一个念头:他为什么看中二子?
牛二子大喜,当即跪下磕头,道:“牛二子今后一定跟随方少爷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黑风叱道:“哪听来的这些话?说的什么!”
牛二子一本正经地回道:“茶馆里听书听来的,也是小人真心话。”
黑风见他正经样,倒不知如何说好了。
方初沉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姓方?”
嘴里问着,其实心里已经明白了,暗赞他观察细致、反应敏锐。
果然牛二子赔笑道:“小人瞧见公子爷那手猜的。”
黑风狠狠瞪了他一眼。
方初却没生气,继续问:“你既知我是谁,当知我已经被方家赶出来了,再不是什么大少爷了。你还愿意跟我?”
牛二子挺直上身,昂然道:“当然!公子的名头小的早几年就听说过。锦绣五少东,谁不知道!小的相信。就算公子单枪匹马,也能闯出一番事业。眼下公子未发家时我跟了公子,那才好呢,那才显真心呢。”
方初又问:“你不觉我背信弃义、人品有瑕?”
牛二子摇头。正色道:“谁会为了退亲把手给剁了呢!”
既然剁了,想必是忍无可忍了。
方初深深地看着他,不置可否。
牛二子又斟酌言辞,小心道:“其实,公子别听外面传的乱。都是没事闲扯玩的。究竟怎么样,谁不知道!小的不认识谢大姑娘,说不好她是什么样人;但郭家做的事大家看在眼里,那可是好人家。郭姑娘去年被诬陷杀人,我是不信的。结果怎么样?果然不是她杀的。”
他想,谢家抢了郭家女婿,又几次三番害人家,这点事霞照城谁不清楚?这是谢大姑娘斗不过郭姑娘,不然,郭家早没了。
他很有眼色。没有将这番话说出来。
方初也没再问,正好周管事走进来,便吩咐他写卖身契。
一刻钟后,牛二子便以十五两的价格卖身给方初了。
方初索性叫他把窝棚退了,带姐弟们搬来这里住,说这院落他将来有用,眼下就当看房护院了,他姐弟俱都欢喜。
二子出去安排,碰见高爷,搬完了东西正要走呢。忍不住得意,于是摇晃着身子向他显摆道:“高爷,你老有眼不识金镶玉,不肯用我。瞧人家这眼光。一来就瞧上我了。这不用我了!”
高爷嗤笑一声,瞟了他姐一眼,道:“看上你?看上你姐吧!”
牛姑娘羞得无地自容,红了眼睛。
牛二子跳脚道:“胡说!哼,你等着,将来有你后悔的日子!”
高爷败了家。心情不好,懒得同他多说,自带人走了。
牛二子的窝棚就在不远处,家里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姐弟几个回去,一会就拎了几个包袱转来了。
他姐姐收拾屋子,他便来问新主子,可有什么差事。
方初刚才已将余事交代了周管事,遂起身道:“跟我走。”
牛姑娘赶来,站在门口。
“二子,你……你好好的。”
她颤声嘱咐了一句,不敢看方初。
“姐,你放心吧。”
牛二子如今精神抖擞,比先前又不同。
方初扫了牛姑娘一眼,脚下不停,大步向后走去。
他带着黑风和牛二子,来到城中的汇通钱庄。
汇通钱庄的掌柜姓熊,以前常和锦商们打交道的,自然认识方初。听说他求见,忙出来热情地招呼,并不因为他被出族而冷淡。
将他主仆让进内室坐了,命人上茶。
熊掌柜呵呵笑问:“方少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方初随口道:“借钱!”
熊掌柜一愣,很快恢复平常,问:“借多少?”
方初道:“五十万两。”
熊掌柜脸皮抖了抖,竟不知如何回答。
他心下转了几转,好几种说辞涌到嘴边,急切间不知选哪种。因为,似方初这样的客人,就算拒绝,那也是不能直接说的。
仔细思量后,他赔笑道:“方少爷也知道我们的规矩,不妨把话说清楚些,便是我不能作主,自会回禀东家定夺。”
平白无故的,谁肯借五十万?
方初道:“用我的清园抵押,借五十万两。”
熊掌柜道:“方少爷当初从郭家手上拍买竹丝画稿时,就花了三万;经过这几年经营,已经小有所成。若说抵押十万两,那在下马上给办;五十万两,是不是太多了些?”
若是原来的方大少,背后有方家,自然不成问题。
但如今的方大少,却只有清园。
黑风和牛二子分别站在方初左右。
黑风恶狠狠地瞪着熊掌柜,恨他狗眼看人低。
牛二子则聚精会神地关注方初和熊掌柜谈判。
方初直视熊掌柜,道:“五十万两,借三个月!若是到期不还,我方初连同名下所有产业一同抵债。你说,我方初值不值这个价?”
押上了终身,这真是疯了!
可这就是方大少行事风格:果决!
熊掌柜干咽了下口水,强笑道:“值,当然值!”
他无意识地用袖子去擦额头,借机思索如何回应。
最终他颓然觉得:这事不是他能作主的。
这条件看似荒谬,他却知道东家未必不会答应。
因为方大少身价真值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