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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人,个个眉飞色舞商议凑份子的事,独他愁眉苦脸地坐着,想着要是沈寒梅知道他逛了ji院,可怎么办呢?还有,常此以往,他要怎么应对这些人呢?
这真是愁死人了!
谢天良看着他心中冷笑不已。
郭家要和沈家联姻,如果这当口郭大贵领一个清倌人回去,沈亿三会怎样想?沈寒梅又怎样想?
他越想越开心,命人回去取银子。
夏三少爷等人也觉得雀灵身价不菲,恐怕难以凑够赎身的银两。不是他们家没钱,而是他们年纪小,家中管得紧而已。鲍二少爷便出主意,让人去找方则等没来的少年,让他们速速赶来。
众人都觉这主意好,写了许多字条,吩咐小厮分头传送。
方则接到字条,就犹豫了。
方初注意到他的异样,便问什么事。
方则便告诉了大哥。
方初冷笑,眼中露出鄙夷。
他正色告诫弟弟:“你若想娶郭清哑,便死了去那种地方的心!别看我跟你韩大哥成天应酬,我们自有分寸。你人小,哪里把持得住自己,白给人带坏了。”
方则一震,道:“是!弟弟记下了。”
又问:“那这事怎办?”
扬了扬手中字条。
方初道:“叫人送一千两银子去!也好堵住他们的嘴。其他人肯定拿不出这么多。若都能像你这样出,二十个人就两万两了,任他想赎谁也够了。”
方则忙道:“我就跟他们一样出就是了,何必多?”
方初道:“你不懂。今日是娘的生辰,你是主人,该请他们的。”
方则恍然大悟,当下准备了银票叫人送去。
他还回复了一封短信给夏三少爷等人,言明脱不开身,多有得罪等等,但他身为主人,就奉上一千两,给大家凑兴。
夏三少爷等人看了信和银票,果然没生气,很高兴。
其他人也都凑来了,足足凑了一万五千多两。
夏三少爷便道:“先紧着赎身用。若剩了,留着咱们以后吃酒。”
众人轰然应诺。
郭大贵呆呆地看着他们,觉得他们真疯了。
银子在这里,根本不算钱!
闲言少述,夏三少爷命人叫了来,说要赎雀灵。
做出为难模样,道:“哎哟,夏少爷,这可怎么好?雀灵可是我们花了大心血才培养出来的,将来还指望她把本儿赚回来呢。昨儿有个老爷也说要赎她,要给一万两银子,我都没舍得答应呢。”
鲍二少爷不耐烦道:“你当我们是乡下来的?哄谁呢!”
夏四少爷直接问:“你要多少,开个价。敢糊弄咱们,你知道下场!”
忙把帕子一扬,笑道:“小妇人几个胆子,糊弄谁,也不敢糊弄你们这些小爷和小财神。我还要不要在这城里待了!”
周县令之子道:“你知道就好。快开价!”
众人便紧紧盯着。
故作为难地想了又想,吞吞吐吐道:“小妇人本不想让人赎她的——”见众少年一齐瞪眼,她急忙加快语速道——“可是各位小爷要做好事,我只能忍痛割爱了。那就……那就一万五千两好了!”
她竟像数了众人凑的份子一样,报出了这个数。
众人都面面相觑,跟着又把目光投向夏三少爷和鲍二少爷。
夏三少爷道:“一万三千两!你这老婆子,欺我们年幼呢!”
鲍二少爷更带戾气,道:“一万两!你这贪心的老货!”
夏三少爷拦住他,对他使了个眼色,道:“莫为难她。”
见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再贪心也只有收起来了,遂以一万三千两的价格,将雀灵的卖身契给了他们。
夏三少爷拿了那卖身契,露出满意的笑容。
众少年也都哄了起来,一齐转到雀灵屋子。
雀灵也听说了自己被赎身的事,起身相迎。
果然是专门培养的,行动款款,身姿如风摆杨柳;容颜如画,眉目堪比春山秋水。琴艺出众,歌喉婉转,舞姿翩翩,真是个尤物。
众少年心都被她挑活了,都憋一股劲,想把她赢回去。
谢天良悄悄来到鲍二少爷和夏三少爷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原来他是提议今天把这彩头让给郭大贵。
鲍二少爷眼睛一亮,立即点头说好。
虽然鲍长史向郭家提亲被拒,他还不死心,若能借机向郭大贵示好,从此交结他,他也有机会接近郭清哑不是。
夏三少爷沉吟了一会,也答应了。
他父亲借重郭家立了大功,皇上嘉奖的旨意虽还未到湖州,但夏家已经通过自己的途径知道了,他便也想交结郭大贵,送他个美人。
这二人生在官宦人家,自觉这事不算什么,便是顾忌将来正妻,只要不给名分,当个通房丫头留在身边也就是了。而谢天良却考虑深得多,他因听人说沈亿三在人前夸郭大贵实诚可靠,且郭沈联姻,郭家算是高攀了沈家,所以这平常事这当口也不平常起来。
且说眼前,夏鲍二人看谢天良越来越顺眼,都道他识相。
于是,众人悄悄达成协议,要把这彩头让给郭大贵。
郭大贵被蒙在鼓里,丝毫不知。
听雀灵弹了琴、跳了舞,又喝了茶,吃了点心瓜果,便到了赌斗的时候了,众少年就笑闹起来。
雀灵也是知道这规矩的,退到一边静待自己命运。
往日赌斗,为了显示风雅,无非琴棋书画等技艺。
今日他们偏不比这个,比力气!
怎么个比法呢?
就是拿一张大弓来,看谁能拉开,能拉多满。
不这么比,怎么能让郭大贵赢呢!
大家公推郭大贵先拉。
这是怕他故意输,所以让他先,叫他躲不过。
郭大贵憨实,想着大家伙都要争这个彩头,他只要做个样子就成了。若不拉,显得小家子气不说,还惹得大家不高兴。——谁会相信他庄稼后生没一把子力气呢?
于是,他接过那弓,用力一拉,差点就拉了个满月。
亏得他心里记着不能赢,因此只用了一大半力气就松了。
就这样,也把那弓拉了个大半满。
众人都鼓起掌来,夸他好力气。
郭大贵放下弓,便有人送上一杯酒,他笑着接过来喝了。
接下来,众人轮番上去拉那弓。
结果,没有一个人能拉开的;即便拉开了,也不如郭大贵拉得满。
郭大贵瞪着眼睛,见一个个少年垂头丧气地退下来,又急又慌又怕——照这样下去,他就要赢了!
这可怎么好?
能怎么好呢,他赢定了!
一圈下来,众人都道他赢了,哄闹着要送他入洞房。
他觉得头晕了。
是真晕了!
也不知是急的,还是喝酒喝的。
他记得自己没喝多少酒啊。
大家笑着都来恭贺他。
他急了,道:“这不算!不算!我不要……不……”
不等他说出来,早被人摁住灌了一杯酒。
跟着,接二连三地有人来敬酒。
不,是灌酒,因为他不肯喝。
周县令之子见他不停推拒,气道:“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说真心的,天知道他多渴望新郎是自己。
其他人也都羡慕,有真心的,有假意的。
真心的那是不知情的;假意的自然是谢天良等人了。
雀灵见那个赢了自己的少年又急又慌的模样,反安下心来——这个人看起来可托付终身。她便有几分欢喜了,之前她可是一直都无动于衷的。
夏四少爷对她笑道:“姑娘请放心。这位郭三爷人是极好的。郭家也是良善人家,姑娘将来终身有靠了。”
雀灵微微屈膝,向他道了个万福,“多谢诸位美意。”
郭大贵终于醉醺醺地被送入“洞房”。
跟着,众人都向雀灵告辞,并祝他二人百年好合,然后换了屋子继续玩乐。
雀灵刚要关门,就见两个女子走来叫“雀灵妹妹。”
雀灵看时,却是回春和春花两个姐妹。
“何事?”她问。
“听说妹妹被赎身了。真是好福气!我邀了几位姐妹来恭贺妹妹。”春花说道,一面对屋里瞟了一眼,“我想这会儿不方便进妹妹的屋子,不如去我屋里吧。你就要走了,她们都说要送你呢。”
雀灵便请她们暂等候,先进屋去看了看,那郭大贵正昏昏沉沉地躺在里间床上呢。她想自己暂时离开一会,又不是逃跑,应该不要紧。于是便出来跟着她二人走了。
走几步,忽觉有些疲累,头晕。
她也没在意,闹了这半天,又喝了些酒,也是累了。
等她们走后,一个男人从旁边闪出来,进了雀灵的屋子。
他走进里间,看着躺在床上的郭大贵直摇头,又叹气。
来人竟然是大头菜!
原来,夏三少爷这些人闹这么大动静,早惊动了许多人。
大头菜如今包打听事,遇见这事还能不打听?
谁知一打听,发现郭大贵也在内,顿时吓一跳。
在他心里,自己不成器,上这来不要紧,郭大贵可不能来。
若是姐夫知道郭大贵来喝花酒,还不气死了!
他便紧张地留意他们赌斗结果。
结果传出话来,说郭家的三爷赢了这个彩头。
大头菜感觉不妙,想着无论如何不能让郭大贵把雀灵给睡了。他可是知道郭家和沈家要结亲的事。这要是郭大贵把雀灵给弄回家去了,郭家还不得乱了!
于是,他便对回春说了此事,向她讨主意。
回春久在风尘,比他心思灵多了,眼珠一转,便想了这个调虎离山之计,要他趁着雀灵离开的这一会工夫,把郭大贵带走。
大头菜喜欢的跟什么似的,抱着她就亲了一口,道:“你帮了郭家这个大忙,我对我姐夫说,他准感谢你。”
回春道:“谁要他感谢!我是为了你。”
她觉得这个没出息的人良心真好,所以才帮他。
当下,大头菜背起郭大贵,鬼鬼祟祟地就出了屋。
他在这里混久了,熟门熟路,三转两转就从后楼梯下到后院,然后走后门到了一条小巷,再上了大街。
等到街上,两头一张望,不禁踌躇起来:难道他要一直背着郭大贵去郭家?若被人发现了呢?那他以后还怎么打听事?
想了想,他专找僻静的街道走,为的是避开人。
逢人就绕路,结果越走越远,越绕越晕。
那郭大贵也不是醉得人事不知了,趴在他背上,嘴里还咕哝“不算……赢……不算”,大头菜难得地在心里鄙视他“整天骂我,自己也有不争气的一回。”
他累得气喘吁吁,早分不清方向了,哪还管什么郭家,躲人还躲不及呢。正没主意处,前面来了一辆马车。
看见马车上的标记,还有跟在车旁的人,大头菜眼前一亮。
他把郭大贵往地上一放,再用力在他耳朵上掐了一把。
郭大贵“哎哟”一声,捂住耳朵踉踉跄跄往前冲了几步,大头菜则转身跑开了。
他闪身躲在暗处,看郭大贵和马车碰头会怎样。
若是跟车的人没认出郭大贵,他还得出去背他。
所幸马车停下了,大头菜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擦了把汗。
马车上坐的是沈寒梅,刚从方家赴宴回来。
跟在车边的正是宋妈妈和李妈妈,借着灯笼光芒,看见郭大贵一头栽倒在车前,不禁大吃一惊,急忙叫停车,然后掀开车帘,“姑娘,是郭三爷。”
沈寒梅吓一跳,忙在丫鬟搀扶下下车来。
众婆子和车夫早七手八脚扶起了郭大贵。
她首先闻见一股酒气,“这是怎么回事?”
宋妈妈道:“想是喝醉了。”
沈寒梅道:“喝醉了怎么一个人走这来了?”
她很不信郭大贵会随便喝酒,那天在醉仙楼他都没喝呢。
她还有个怪理论,想着清哑那么能喝,郭大贵自然也能喝,怎么会喝醉呢?这事透着古怪。
可是眼下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她也顾不得了,命人将郭大贵扶上车,准备送他回郭家。
郭大贵被沈寒梅捡去了,大头菜自然一万个放心,沈家马车一走,他便也打量周围环境,找准方向,自回春香楼去了。
马车内,郭大贵却造反起来。
他浑身燥热,使劲扯衣领。
沈寒梅一面帮他擦汗,一面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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