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威严的声音于兮兮扰扰的大斗技场骤然响起,明明并不嘹亮的音调却泛响在众人耳边,让人听得请清楚。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着白色长袍,面容冷峻的英挺男子,但见他犹如信步一般自空中缓缓步下,仿佛其脚下有一道看不见的阶梯,一直延伸至地面。
这男子是谁?
这是在场大多数人心头的疑问,但也有不少人在看清男子面容之后大为失色,这其中就包括适才还一脸阴冷狰狞模样的克钲。
男子的出现显然出乎众人的意料,“您……”争霸赛的那位白袍总裁判似是有些惊诧,斟酌着开口询问:“您怎么大驾光临?是否……”视线稍稍一转,看向稍远处的一对少男少女,如果说这位大人因故出现在这大斗技场,那么他所能想到理由也就只有那么一个。
冷峻男子听见白跑总裁判的问话,面上神色不变,只是淡淡的说道:“在下来此只为敝族私事,万望长老行个方便,权当看不见,不知此事。”
这话说着是挺客气,可是话里的意思却很强硬:这是我们家族的事,与你们无关,你们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知道!
在场认识冷峻男子的人都知道,这人就是一副冷硬强势的做派,再加上手握重权,自身实力高强,不说他还肯跟你说这些个客气的场面话,就是直接开口让你闪一边去,你也只能乖乖照办,因为谁也摸不准这家伙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万一真是他们家族要紧的大事,谁敢阻拦谁就是他们家族的敌人,那可就是一个杀无赦的下场啊!
冷峻男子的客气话白袍总裁判自是听得明白,当下也没有多话,只是微微一笑,向后退开一步,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作态,而其他的人就更是闭口不言,反正本来就不关他们的事,但是一双双眼睛却是紧紧盯在冷峻男子的身上,就等着看一出大戏。
因为冷峻男子的出现,雨枫的危机得以解除,但是陆文和莘锐却是身受重伤,看他们那副惨状,不知道他们……
花灵和魔巫医几乎是第一时间扑了过去,魔巫医随即为二人做最紧急的处理,但是二人的伤势太重了,全身上下的伤口不知道有多少,筋肉,骨骼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可是很奇怪,明明是洞穿他们的身体,可却都没有伤及他们的重要脏器,尤其没有重创他们的灵穴,只是稍微擦伤,似乎对方有心要放他们一马一般?
可是克钲真的是有心放过陆文二人吗?
自然不是的,他之所以不直接创伤他们的内脏和灵穴,其目的就跟对付雨枫一样,也是要他们在死亡边缘苦苦挣扎之后才毙命,不过因为是直接承受攻击,他们的挣扎过程会比雨枫快上许多,但过程却是一样的痛苦。
因为冷峻男子的出现,雨枫并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而这样的结果就带来了某些疑惑:这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出手救人?
“这个人……”宋亦郯悄悄靠近阎的身边,低声说道:“这人怕是来者不善,他应该就是向我们透露你们行踪的人……”
嗯?阎微微蹙眉,他自然知道宋亦郯所指何事,就是此前他和何秋女联手攻击雨枫的事,怎么这里面还有这个冷峻男子的关系?他的目的又是为何?“你肯定?”宋亦郯说的是“应该”,这可是一个有些模糊的概念啊。
“我自是不能肯定,我对这事根本没有多少印象……”看见阎顿时沉下去的脸色,宋亦郯赶紧解释道:“关于这人的事是何秋女告诉我的,她的精神力和灵魂力量都十分强大特殊,我只是隐约记得似乎有人跟我们说过一些事情,但她却记得清清楚楚,她说是一个穿白袍的冷峻男子,还说那人总有一天会在出现在你们面前……”
“还有呢?”听这话,这人不是第一次接近他们,而且还是借他人之手,想起宋亦郯和何秋女当初所做的事,这人似乎对他们并非好意,可为什么他给他的感觉却没有一丝恶意,甚至还有一点点的……敬意?
自然,这若有似无的敬意并非冲着他而来,而是……阎的目光悄然落在雨枫身上,那人从出现伊始,视线就一直锁定在雨枫身上,哪怕在跟别人说话的时候也不曾移开,他的目标是雨枫?
“没有了,何秋女那人说话喜欢说一半留一半,而且我跟她一向没话好说,她肯跟我说这些已经是很难得了。”这话宋亦郯倒是没有隐瞒,虽说是同门,但他跟何秋女的确不怎么熟悉,两人相识多年,说过的话却未必有一百句,而当初对付雨枫更是他们二人生平第一次联手。
宋亦郯的话雨枫也听见了,她不由得微微蹙眉,看着面前的冷峻男子,刚刚从死亡边缘转回的惊惧渐渐被压下,心里却莫名泛起一阵烦躁,她不知道这感觉具体的源头,但她知道,自己心头的烦躁十有八九与眼前的男子有关,或许是他带给自己的压迫?
“米米那家的……”冷峻男子,也就是拓跋乾平淡的开口说道:“你想干什么本尊没兴趣去管,但有一点……”他的目光终于从雨枫身上移开,看向一旁的克钲,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浅笑。
而拓跋乾的浅笑却让在场一些人狠狠吃了一惊,尤其是克钲,他的额际“唰”的一下就流下了冷汗,拓跋乾是什么人啊,那家伙就是一个冷心冷情,除了其家族之外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人,而这样冷情的他一旦露出笑容,那就代表他已经动怒了!
不知道他因何而动怒,但众人却可以感觉到,他的怒意似乎是冲着克钲而去的,克钲那老小子什么时候得罪拓跋乾了?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拓、拓跋乾……”克钲脸色有些苍白,颤抖着念出冷峻男子的名字,别说别人不明白,他自己何尝不是稀里糊涂,虽说他也认识拓跋乾,但那也仅止于见过面,而且还是站在一旁看着,连话都没有说过,他没有机会,也绝对不敢得罪这个家伙。
似乎很满意克钲表现出来的惶恐,拓跋乾一字一句的将未尽之言说下去:“记住,若是你不小心碰断了这个女孩的一根头发丝……”又是恶意的停顿一下,“你们全族就只能以命相抵了!”语毕,还附赠一个大大的笑容!
什么……?
在场众人听见这番话无不是霎时瞪大了双眼,一根头发丝抵一族人的性命,开玩笑吧?太荒唐了,这女孩是谁?她是有多尊贵才能以一族之人命抵她的断发?
这不过是一句震慑之言,这世上哪有这般尊贵的人,被人弄断一根头发就要杀人家全家族?回过神的场中众人无不这般认为,因为,就算他拓跋乾实力了得,他背后的拓跋家族乃是当世第一家族,但是克钲也一样是排名第四的米米那家族的人,其家族怎么也不可能被轻易消灭。
然而,在震惊和释然之后,众人不由得将目光落在刚才那番言论所涉及的那个女孩——雨枫身上,这女孩是谁?为何拓跋乾会为她说出那样一番话来震慑克钲?
作为众人关注的焦点,雨枫心头的震动可不比在场任何人来得轻,同时也是疑惑不已,听刚才宋亦郯所说的话,故意透露她的行踪,将何秋女和宋亦郯引到她面前,利用二人与她的牵扯,让二人对她出手,那分明就是想要置她于死地,可现在为何……?
无声无息,当众人的注意还集中拓跋乾和雨枫身上的时候,一道身影如鬼魅一般悄然飞掠而至,浑厚,凝实,却有无形无迹的力量汇聚于手掌之上,五指并拢,力量蔓延而出,宛如一把尖刀,抬手,刺下……
“啊”一声痛呼,意味着偷袭成功,但却没有半滴鲜血飞溅出来,当然也没有伤口,但是创伤已经造成,甚至可能是重伤。
克钲一手捂着颈侧,刚才如果不是他急忙扭头闪了一下,鲁恩突如其来的一招就能让他横死当场,但就算没有性命之危,他的技能也因为刚才的偷袭而被破解了,作用在他们身上的锁定被解除,而自己恐怕已经无法再使用这种特殊地灵魂能力了。
“你……”想说为什么鲁恩不会被锁定,因为如果他也锁定,一旦他有什么动作,自己必然能够察觉,可是……
“你的灵魂锁定对我是不会起作用的,只不过为了瞒过你,我才假装了一下而已……”不等克钲将问题说出来,鲁恩就已经非常“好心”的给予解答,但他的话却不尽然是真实的,的确,克钲的灵魂锁定没能锁定他,但却不是真的对他不起作用,而是鲁恩在被锁定之后又将之解除了。
而他之所以可以解除克钲的灵魂锁定……此刻,鲁恩心中对远在千万里之外的尊上那是崇敬得无以复加,若非在临行前,尊上给了他们一人一份力量源泉,告诉他们,若是遇上十大专属姓氏家族的人,若是被他们各自的灵魂特质所压制,就可以动用这份力量源泉将之解除。
当然,此番可以不惊动对方就解除了灵魂锁定,却不全是尊上力量源泉的缘故,真要说的话,那边那个拓跋乾可是帮了大忙,若不是他出现在这里,而且对克钲说了那些话,还有,其第一家族强悍无比的灵魂力量始终死死地压制着克钲的灵魂,形成特殊的威压,鲁恩也不可能能够不动声色就解除了克钲的灵魂锁定。
而利用比对方更加强大的灵魂形成威压,从而从对方的压制中挣脱出来也是尊上对他们的提点,尊上对十大专属姓氏家族相当了解,而这一点也从刚刚的锁定解除中得到验证。
“不可能……”克钲不相信鲁恩所说的话,灵魂锁定是他们米米那一族的灵魂特质,对任何力量不如他们的人都会有作用,怎么可能会被解除,而且还是无声无息,不被施展此特质的人察觉就解除了?这绝对不可能!
不管克钲如何不愿意相信,事实就是事实,阎等人确实因为鲁恩刚才的偷袭而从锁定的状态下挣脱出来,现在众人莫不感觉浑身一阵松快,那种被锁定的沉重感已经消失无踪。
“他受伤了,动手!”鲁恩一声低喝,率先纵身而出,华悬也是没有任何迟疑,双腿一蹬地面,身形一闪,一掌就朝克钲拍下,同时,一边的阴灏也是动了起来,挑了克钲最弱的一尊圣灵就扑了过去,因他们的举动而回过神的阎等人也是随即扑了上去,战斗再续。
这边缠斗再起,那边……“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帮我们?”可刚才又为什么不将陆文和莘锐一同救下,别说他无能为力,雨枫不会这么认为,因为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眼前这个叫做拓跋乾的男子有着远超克钲的实力,他若想要救人,绝对不可能救不下来,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只想要救下自己,却不会去管其他人的死活,而问题又回到刚才,他又为什么要暗中出手,协助鲁恩偷袭克钲,从而帮他们挣脱灵魂锁定?
少女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拓跋乾看着一脸认真向他提问的雨枫,脸上的冷色稍减,可以堪称温和的神色一闪而没。
果然,在场那么多的人,可以察觉到刚才他所动的手脚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人,而这其中,毫无意外的就包括了这个女孩,或者该说,这个女孩是第一个察觉到的人,因为她的灵魂……
“因为你……”拓跋乾淡淡开口,“那些人是你的同伴,你既然不愿意他们受到伤害,那么,我会为你达成这个愿望,但我不会主动出手,最多只是压制一下米米那家的人,至于剩下的,那就只能看他们自己的能耐了。”在鲁恩偷袭克钲的时候,拓跋乾的确做了一下事情,他让自己一尊最擅长幻境的圣灵出手蒙蔽了克钲的圣灵的感觉,让它们出现一瞬间的愣怔,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鲁恩的偷袭也就得手了,克钲受伤,阎等人的灵魂锁定也被解除。
“你没有完全回答我的问题……”看似回答了,其实又是抛出另一个更根本的疑问:为什么帮她?
这是雨枫想不明白的地方,她不认识他,可对方却在之前利用何秋女二人前来杀她,现在又来救她,为什么?究竟为了什么?
“你很喜欢刨根问底……”依旧是淡然的语气,拓跋乾的心情似乎很不错,从他的眼中都可以看到一丝温和,似是无限包容,只是如果更深的观察,不难发现,在其眼眸的深处,其实是一片平静无波,一片漠然。
“回答我!”与拓跋乾的淡然、漠然截然相反,雨枫已然沉下脸色,心头躁乱不已的她口气也是相当不好,甚至已经带上了一丝命令的意味,一双凤眼直盯着面前的男子,丝丝愠怒在眼中闪动。
她清楚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漠然,那不是真的无所谓的淡漠,而是针对她的,那是一种漠视,一种……蔑视!
而听到雨枫话语的众人莫不倒抽了一口气,不说那些知晓拓跋乾身份的人,就是那些一无所知的参赛者也从其它人的反应,以及自身对拓跋乾力量的感知中察觉到对方的强大,而面对一个这样有实力有身份的强者,那个女孩怎么就敢用那样的语气跟他说话,这不是老虎嘴上拔毛,找死吗?
而在这其中,对雨枫敢这样说话感到最为震惊的莫过于站在看台上的少男少女——拓跋思思和拓跋念两姐弟,以及他们身边此次代表家族前来观看争霸赛的拓跋应,他们不是其他人,他们是与拓跋乾同宗同族,拥有相同灵魂特质的人,他们比谁都清楚,自己家族的灵魂特质是能够在无形中给予其他人某些程度上的威压,若是刻意为之的话,那种威压甚至可以将一些灵魂较为脆弱的人生生压迫致死。
可是,在面对拓跋乾这样的灵魂特质,那个女孩竟然一点影响都没有,甚至还敢用命令的语气说话,这怎么可能?
莫非……
骤然想到一个可能性,拓跋家族的三个成员莫不是顿时瞪大了双眼,眼中惊疑不定,而其中最先回过神的拓跋念更是一把扣住了姐姐的手腕,眼中尽是警告的意味,说道:“你可别乱来,后果你承担不起!”
实在太清楚这个双胞胎姐姐那种疯狂执拗的情感,尤其在导火索就在她面前的这种时候,她会做出什么丧失理智的事一点都不奇怪,可是若是她真的做了,那后果可就不得了了,搞不好,她一条小命,甚至还要加上他们的性命都要搭进去,后果太严重了,绝对不能让她乱来!
“你以为我会做什么?”一把甩开弟弟的钳制,拓跋思思冷着脸说道,太清楚弟弟心里在想些什么,她还没有那么蠢,而且,似乎不用她动手,拓跋乾,乾叔,也会替她去做。
揉着被弟弟捏疼的手腕,拓跋思思微微眯了一下双眼,拓跋乾心里在做什么盘算她多少可以猜得出来,虽说对方并不是为了她,可是,结果也是她乐意看到的,所以,微微勾起嘴角,心头暗衬: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一旁看戏就好了。
不对,还是有一件事要做的,拓跋思思和拓跋念几乎是同时猛地一转身,可是却已经晚了一步,也就在他们转身的同时,一道纯白的光芒划破天际,朝着遥远的天之彼端飞射而去,霎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应叔,你……”拓跋思思脸上闪过怒色,可是不等她的话全部说出来,拓跋应就一把打断了她,沉声说道:“二小姐,小少爷,他拓跋乾找死,也有其找死的的必要,可我拓跋应没有,我还不想死,今日之事我要是什么都不做只在一旁旁观,那么,不消说,我这小命一定活不过三天,而且,我这么做是救了我们三人,您应该明白的……”
“应叔说得对……”看拓跋思思还是一脸怒色,已经领悟拓跋应心思的拓跋念出言说道:“目睹这件事而不上报,不说应叔,就是我们也要遭殃,可是现在我们上报了,我们接下来就是什么都不做也不要紧,届时就算要追究,我们的责罚也会很轻,毕竟我们也不能确定不是吗?”
“不能确定”四个字可是大有文章,只要他们咬死了这一点,在拓跋乾那种找死的行径下,他们的行为大不了就是一个“决断不足”,要不了命的!
怒火渐渐消减,拓跋思思也是回过味来,轻轻点了一下头,嘴角轻扬,说道:“还是应叔思虑周全,思思方才无礼,还请应叔勿怪!”很是诚恳地向拓跋应施了一礼。
虽说她是二小姐,但是拓跋应却是家族中的实权人物,从他可以代表家族观战争霸赛就可以看出家族对其的倚重,这样的人物,并不能因为自己身份比他更高贵就轻慢于他,何况,家族的教诲摆在那里,他们这些小字辈的从来都做不出对长辈无礼的事情,没听他们一口一个应叔、乾叔吗?那不单是辈分上的差距,也是发自心里的尊崇,更是家规的教诲所致。
拓跋应没有回避,受了拓跋思思这一礼,而后若有所思的看向下方,看着拓跋乾和那个少女的对峙,没错,就是对峙,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从刚才平静无波变成此刻的波涛暗涌,更甚,那已经不是暗涌,而是已然浮上水面,拓跋乾的召唤阵已经在身侧显现,圣灵随时就会出来。
而那个少女……纯白的玄力在其身周涌动,澎湃而剧烈,似乎蕴含着少女滔天的怒火?
双方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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