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立马哭着出去喊留霜,不消片刻,就听得帘外有人扑通一声跪下了,“奴婢请姑娘息怒。”
是留霜的声音,也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子了,说话都说不清楚了。
沈卿姒看向帘外,道:“你进来。”
等帘子慢慢掀起,当她看清楚留霜的伤的时候,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抓着被子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声音有些颤抖,红着眼眶问道:“她为何要打你?”
“是奴婢顶撞了世子妃,是奴婢该罚,还请姑娘息怒。”
“说实话!”
沈卿姒喊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全身都在颤抖。
留霜害怕她病情加剧,不敢再继续欺瞒下去,遂一五一十的将白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沈卿姒听罢,并没有直接找上门去,而是红着眼眶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咽了下去,沉声道:“你且好生养伤,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她沈卿姒的人,她自己都从未动手打过,她沈云锦哪儿来的资格动手?
“奴婢不怕挨罚,只希望姑娘莫要因为奴婢而气坏了身子。”
留霜哭着哀求道,她本就是担心沈卿姒的身体所以才瞒着不愿意说。
沈卿姒脸色发白,跟着笑了笑,“放心吧,我没有那么脆弱。”
因为留霜挨打一事,整个清辉院的人都对沈云锦都有了情绪。
沈卿姒却始终不慌不急,毕竟,饭咬一口一口的吃,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办。
终于,在除夕前夜,睿王府传来了好消息,世子妃有身孕了。
消息一出,睿王府立马搭设粥棚,施恩布德,为还未出世的孩子积功德。
镇国公府这边,最为兴奋的自然是封氏,之前她便日日盼着沈云锦的肚子可以有动静,如今千盼万盼,终于给盼来了,自然是喜上眉梢。
而老太君终于也是松了口,大人犯了错,孩子是无辜,遂也遣人送去了贺礼。
沈卿姒这边却始终没有多大的动静,想必沈云锦也看不上她那几分心意。
“姑娘,把药喝了吧,明日就是除夕了。”
留霜脸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还有淤青未完全消去,沈卿姒每每看到她脸上的伤心里就揪着难过。
接过药碗喝了一半,停顿片刻,蹙眉难受,缓了一阵儿,继续喝完。
“这药怎的比之前的苦了?”
“还是按照姑娘给的方子去抓的药,要不,咱们还是继续服用江大夫开的药吧。”留霜有点担心,虽然沈卿姒一直都在钻研医术,但终究是半路出家,江大夫医术是颍都数一数二的,也更放心些。
沈卿姒摇了摇头,“还是照着我开的方子配药。”
江大夫,想到这里,她心中无奈长叹,并非是她不相信江一禾,实在是因为信不过。
上一世,就是他亲手剖腹取走了自己的孩子。
他开始尚且是好人,只是后来迫于孟祁离的威严,不敢不从,他亦是有一家老小需要养活照顾,他不能为了已经大厦倾覆的沈家而搭上自己一家的性命。
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让她不得不弃用江大夫的药方子。
那便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即将来临了。
她总不能因为自己要复仇,而剥夺了这个孩子来到人世间的权利。
上一世自己就有负于他,这一世,便是无论如何,也要护她周全。
“奴婢明白了。”
留霜接过碗,应了一声。
沈卿姒吃了一颗蜜饯,继而又道:“我腿脚尚且可以走路了,明晚我要跟大家一起吃年夜饭。”
“姑娘,世子妃也要回来。”
留霜小心提醒。
沈卿姒嗯了一声,“二娘眼巴巴地央求她回来,她自然是要赏脸回来的,我且要好好想想,送她什么礼物好。”
封氏为何想要让沈云锦回来过年,无非就是想要好生炫耀一番,想要借此揽得沈家更多的当家权利。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沈卿姒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除夕这日,沈云锦记着封氏的叮嘱,早早就开始梳洗打扮了。
“世子妃,这是王妃派人送来的安胎药。”
春夏端着一碗药站在她身后,小心地回禀到。
沈云锦看着镜子里的春夏,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药碗上,冷声道:“倒了。”
春夏应了一声,转身娴熟地将药倒进了花盆里。
沈云锦因为怀孕的事情,在睿王府的处境稍稍得到了改善,之前从来不会好脸色对待她的王妃偶尔也会让人送安胎药或者是上好的补品过来,一时间,她成了睿王府重点关注的对象。
“王妃说若是世子妃今晚想要住在娘家,便放心大胆地住下,明日回来也可以,但是万万要小心腹中胎儿。”
整个睿王府上下,无不关注着沈云锦腹中的孩子。
“知道了。”
沈云锦不耐烦地应了一声,一只手放在自己尚还平坦的肚子上,深吸一口气,心中五味陈杂。
这孩子,她根本就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孟祁离的。
一想到这里,她就止不住后背发凉,冷汗直冒。
她甚至想,堕掉这个孩子,以免将来给自己徒增祸患。
“世子殿下在哪里?不是邀了他一同前去吗?”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孟祁离人了,当初孟祁离娶自己就是不情不愿的,成亲之后更是看都不愿意看自己一眼,除了那夜喝醉了,一边抱着自己一边喊着沈卿姒的名字,在自己房里呆了一夜,之后便也没有碰过她了。
她找他理论,他甚至动手打了自己,害得她回门日期一退再退,让她如何不心生怨恨?
“世子殿下一大早就出去了。”
“去哪里了?”
沈云锦想着他定然是不打算去了,回门都是自己一个人回去的,虽然封氏诸多抱怨,但是奈何一直都是她们理亏,只好敢怒不敢言。
“听说是去喝酒会友了。”
春夏小心翼翼地回道,沈云锦怀孕之后性格愈发暴躁易怒了,稍不注意就会挨罚。
沈云锦听罢,虽然心中又恨,但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下午独自一人回了镇国公府。
沈云锦的马车刚离开睿王府,藏在石狮子后面的乞丐便站了起来,望着沈云锦的马车消失在自己视线中,伸手用拇指擦了一下鼻涕,吸溜了一下鼻子,瑟缩地走到睿王府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