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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颜所在的山洞里传出断断续续的鼻鼾声。声音不大,却令人安心。尤其是在这样的夜晚,听到熟悉的声音总比听不到任何声音让人安心。
胡颜翻了个身,透过篝火,对上一双深邃的眼。这双眼慢慢弯曲,冲着她笑了笑。如春风般温柔,如暖阳般和煦。胡颜有些看不懂卫南衣,不知他脑子都想了些什么。明明断得那样绝然,为何又黏了上来,让彼此继续交集?最后的最后,要如何收场?实话,胡颜毫不怀疑,别看眼前这个男人笑得温柔,保不准会在某天再含一口毒药,与她同归于尽。
胡颜倒不是怪卫南衣曾要与她同死,而是不想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生离死别那种东西,她有些受不住了。她不是当年的她,没有了那种继续等百年的执着。只因,她明白,变数太多,没必要继续为难自己。
今时今刻的苦,未必就是为了日后的甜。也许,只是想让你适应这种苦。
胡颜闭上眼睛,不搭理卫南衣。
卫南衣的眸光中划过受伤的痕迹,随即自嘲地一笑,继续看着胡颜,他说:“一直想看你初醒的模样……呜……”
封云起弹起一块土块,打在了卫南衣的嘴巴上,让他闭嘴。若问封云起现在最厌恶什么,那一定是卫南衣那张巧言令色的嘴。黑的能给你说成白的,白的能成黑的,且还有种本领,让你信他的满嘴胡诌。
卫南衣将手捂在嘴上,痛得直抽气,却不忘调侃封云起道:“疯子,刚才那话是对你说的。”
一块更大的土疙瘩袭向卫南衣的脑门。
翱青一探手,抓住那块土疙瘩。封云起没有太大的力道,还还是让翱青抖了抖手,才能松开手指,让土疙瘩掉到地上。
卫南衣放下手,舔了舔唇,道:“疯子,你定是嫉妒我长得比你俊美。”
封云起张开眼睛,看向卫南衣,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过来,同睡。”看他不整死丫的!
卫南衣摇头,笑道:“你思念如狂,我却唯恐你孟浪。”
封云起的眉角跳了跳,道:“不是有很多话要对我说吗?过来!”
卫南衣咧嘴一笑,道:“我嫌你臭。”
封云起道:“你嘴最臭。”闭上眼,继续睡觉。
卫南衣继续看胡颜,没有了那种油嘴滑舌的样子,眼神中饱含情谊,款款动人。
悄然无声中,忽然一阵阴风吹来,将那橘红色的柴火吹成了蓝绿色。
一时间,整个山洞的气温直线下降。
蓝绿色的火苗来回抖动,火光落在洞壁上,那些女子的身影似乎活了过来,一个个儿满身嗜血杀气地扑了过来。
婆子惊醒,指着洞壁上那些黑色的女人身影开始尖叫:“鬼啊!鬼啊!有鬼啊!”
胡颜用脚踢起一大块土,落在火堆上,将火压灭,致使整个山洞陷入到一片漆黑之中。
那婆子的尖叫声嘎然而止,听起来好似被人被人捏碎啦喉咙。实则,是她拉起自己的两个儿子,正准备偷偷摸摸地跑出洞穴。她以为,没人看得见。
胡颜和封云起对视一眼,并没有动手拦着他们。早晚都得死的人,没必要太过费心。
翱青小声道:“保护大人!”
其余五人立刻拔出佩刀,大致围在卫南衣的周围。
卫南衣却向前一跳,一把抱住胡颜,哆嗦道:“有鬼!”
有鬼?有色鬼!
胡颜真是脑了卫南衣,这一出出的是做什么?她双臂用力,直接将卫南衣抛给了封云起:“抱着!”
封云起还真听话,直接将卫南衣抱进了怀里,还问了句:“怎么个抱法?”
胡颜的唇角抽了抽。她发现,封云起又变了。变得皮厚了。
婆子扯着两个儿子摸黑向前跑,不想,竟撞在了什么东西上,痛得“哎呦”一声,向后倒去。两个儿子看不清什么,却知道婆子出了事儿。这二人竟放开婆子,撒腿就跑。
洞外虽黑,却隐约透着点光亮,给人以希望。
跑在第一位的独臂男子,眼瞧着就要冲出山洞,竟身首异处。身体继续前冲,脖子却已经滚落在了第三次。
婆子的大儿子吓坏了,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婆子吓得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胡颜看了看门口,淡定地道:“既然出不去,那就都坐下聊聊天,很快就会天亮的。”
封云起扔下卫南衣,突然拔出九环火鹤刀,向一侧的洞壁砍去。
那洞壁的黑影上,竟趴着一个蒙面黑衣人。黑衣人所处的位置十分巧妙,若非胡颜和封云起能夜视,想要发现他,着实不容易。
封云起的大刀以雷霆之势落下,那黑衣人却轻轻一跃,躲开了封云起的致命一击。封云起回刀继续砍,招招气势磅礴。
黑衣人的身体好似面条,看似柔软,实则充满力道。他手持君子剑,与封云起斗在一起。
胡颜抓起卫南衣,将他扔给了翱青,而后飞身跃起,以十分巧妙的方式,介入到二人中间,接连拍出两掌,打在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被打得不轻,后背撞在洞壁上,又掉落到地上,不停抽搐,看样子受伤不轻。
胡颜一抖手,用真气幻化出一把长剑,直刺向黑衣人的胸口。
就在这时,洞口处出现一人,大喝一声:“住手!”同时挥出万千利箭,射向胡颜。
封云起扬起大刀,挡在胡颜面前,将她护的密不透风。
胡颜用剑尖,挑开黑衣人的蒙面布,看见了徐儒之的脸,勾唇一笑,对封云起道:“小心,这些是幻箭,只有三只是真。”
一只真箭被封云起打下,胡颜一甩手中泛着银白色光晕的长剑,站到封云起身边,挡在了卫南衣和巧梅面前,斩断一枚冷箭,突然跃起,向祭司虹喜刺去。
与此同时,徐儒之再次跃起,提剑刺向巧梅。
封云起回身,砍向徐儒之。
徐儒之用巧梅作盾,向前蹿去。他将长剑刺向胡颜,迫使她与他对战,对虹喜吼道:“快走!”
虹喜哪能扔下徐儒之,再次使出祭祀之力,发出万千冷箭。其中一只真箭,对准了胡颜的胸口。胡颜与徐儒之斗得难分难舍,在冷箭射来时,徐儒之竟向左蹿了一下。那只冷箭直接射进徐儒之的左臂,透体而出。
虹喜大惊失色。
胡颜直接拿下徐儒之,点他穴道,将其扔到自己脚下。她继续向虹喜出手,直取她头颅。虹喜大惊,感觉一股子死亡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令她无处闪躲。
就在这时,戴着白色面具的宫烟出现,扔出一个火把逼退胡颜,扯着虹喜消失不见。
胡颜没有去追,而是收起拦在门口的金蚕天丝,回过头,冲着徐儒之一笑,道:“这块肉不错,定能再次引来狼。”
徐儒之干脆闭上眼睛,不看胡颜。
山洞外,花如颜与封云喜转身离开。
胡颜扯起徐儒之,将他扔给封云起,道:“好生照看着这块肉。”
巧梅凑到胡颜身边,上下齿激烈地磕碰着,道:“主……主子,咱们点上火堆,行……行不行?”
胡颜道:“你现在可以点了。”
封云起重新点起另一堆火。
巧梅嘘了一口气,问道:“主子,为何要灭火啊?”
胡颜道:“那火堆里有东西,能迷人心智。”
巧梅瞪了徐儒之一眼,唾道:“太坏了!”
徐儒之装死,闭着眼一动不动。
卫南衣拍了拍衣服上的灰,道:“你们能不能别把我当沙袋扔来扔去?让本官的官威何在?”
翱青上前一步,小声道:“大人,刚才太黑,属下等人什么都没看见。”
卫南衣微愣,随即问道:“难道习武之人不都是耳聪目明眼力过人?”
翱青老实地回道:“是这样,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夜视。封公子与胡姑娘,便是能夜视的人。”
卫南衣揉了揉胸口,道:“你这么说,会让本官嫉妒的。”
翱青笑了笑,道:“大人说笑。”
卫南衣走到徐儒之面前,用脚尖踢了踢他受伤的胳膊。
徐儒之睁开眼。
卫南衣道:“你们飞鸿殿来刺杀本官,便是与天家为敌,铁板钉钉的谋反重罪!你且说说,你们还有什么计划。若坦白得好,本官饶你一命。”
这大帽子扣得人喘不过气儿啊。
徐儒之忍着痛,道:“飞鸿殿行刺得并非大人。”
卫南衣心中明白徐儒之的意思,却还是蹲下身子,询问道:“那要行刺谁?”
徐儒之却扭开头,不再言语。
卫南衣道:“你这是想成全本官当位酷吏的心呐。”言罢,就要出手。
胡颜一脚踢开卫南衣,道:“飞鸿殿的人,自有我审。”
卫南衣被踢得滚了一圈,弄得灰头土脸,一攥扇子站起身,蹭地站在胡颜面前。
胡颜挑眉,问:“怎么,想说我这一脚踢在你的屁股上就如同藐视天家?”
卫南衣若敢承认,便是将天家脸面与自己的屁股相提并论,若不承认,也如何发难?
卫南衣暗自磨了磨后槽牙,突然身子一歪,直接躺在了地上,哀嚎道:“哎呦……断了断了,本官的臀骨一定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