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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微愣,有些没反应过味儿。曲南一要纳肖茹,卫丞相却对肖茹喜爱非常,是何道理?这……不对劲儿吧?
燕凡尘最先反应过味儿,当即发出一声低笑。
曲南一手指拨弄了一下酒杯,冲着卫丞相抱拳道:“恭喜爹红袖添香。”
胡颜一直刻意模糊性别,只用一口一个大人说事儿,彻底砸了卫丞相一下狠的,险些让他血溅当场。再有曲南一这不孝子在一旁添砖加瓦,简直是要活埋他!
卫丞相怒了,却没有理由发作,只能咬碎牙活血吞。他展开扇子,笑道:“误会、误会……”
胡颜道:“美艳、美艳……”
卫丞相摇晃扇子的手微抖,看向胡颜。
胡颜眯眼一笑,牲畜无害。她早就看卫言亭不顺眼,勾搭了她的曲歌,害她每天魂不守舍。想到曲歌,胡颜在心中一叹。终究是她太过自私,不想再失去任何人,只想守着自己男人过些消停的小日子。曲歌消失不见,她本应追根究底去探查一二,却……胆怯了。实话,至今她仍旧存了一分怀疑,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自己的神识是否被人涂改,不知那个站在飞鸿殿的人,到底是占了她的位置,还是夺回了原属于自己的位置?
在经历了红莲尊主的事情之后,她变得没那么自信。曾经,她亲手点燃了火堆,看着尹雪儿在烈火下苦苦挣扎、发出惨叫、表情扭曲、身体的油脂发出噼啪之声。这期间,她只离开了一小会儿,然后眼瞧着尹雪儿变成了烧焦的尸体。结果呢?她竟然没有死!尹雪儿定是有内应的。是谁救了她,将她带离了飞鸿殿?虽然红莲尊主已被炸死,但她曾活到现在的事实,却让胡颜不得不质疑很多事情。若她和尹雪儿能活到现在,那么……是不是有更厉害的人,比她俩活得更久,也比她俩更厉害?
那些眼见为实,在她看来,都是烟雾而已。
她是那样的相信自己,且唯吾独尊。然而,现实十分生动地告诉她两个字——未必。
她自认为武功已经登峰造极,却不知道,那假大祭司的半斤八两到底有多强悍。再者,胡颜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些退隐江湖之人,再谈身不由己时,都会露出苦笑。胡颜亦然。在这个世间,她也只是一个想要安稳的女人而已。
胡颜不再逗弄卫丞相,打了个哈欠。
肖县令再呆愣片刻后,望向卫丞相的眼神越发炙热起来。卫丞相正值壮年,若要致仕最起码要过二十年。卫丞相是鳏夫,却一直不曾再娶,可见其对亡妻用情之深。若肖茹能成为他的正头娘子,其地位之尊不消说,哪怕只能成为一名小妾,上无当家正妻压制,那独宠的小日子定然滋润无比。肖县令被胡颜打开了一扇天窗,满心希望。
曲南一见胡颜打哈气,知她困乏,心疼几分,于是道:“想必各位舟车劳顿也累了,不如休息一晚,明日再聚。”扭头看向卫丞相,“父亲意下如何?”
卫丞相正想着如此结束这个有关嫁娶的话题,当即点了点头,站起身,道:“都散了吧。两位大人,早些休息。”
肖县令等人同时站起身,施礼道:“恭送大人。”
卫丞相摆了摆手,笑道:“我们同行,不必见外。”
肖县令给肖茹使了个眼神,示意她随同自己凑到卫丞相面前,说上两句话。
何县令终于有机会凑到卫丞相面前,一边表忠心说着奉承话,一边偷偷打量着卫丞相的神色。他本不知卫丞相来到六合县,只是想赶来试探一下曲南一的深浅。不想,竟遇见卫丞相,当真是一箭双雕、喜不自禁。
燕凡尘收起帕子,将胡颜拉起来,攥着她的手腕,认真道:“是凡尘鲁莽,淋湿了道长道袍,还请道长与我同归,让我聊表心意,为道长换身干爽衣袍。”
曲南一站在胡颜另一边,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指尖炙热的好似能灼伤人。他盯着胡颜的眼睛,道:“夜已深,南一怎能不尽地主之谊?道长还是留下,与南一秉烛夜谈吧。”眼波轻轻一荡,有道不尽的相思痴缠。
胡颜感觉到,拉着自己的两只手都在暗中用力。她十分庆幸,曲南一和燕凡尘都不会武功,她若不想动,他们二人还真奈何不了她。如若不然,这会儿怕是早就动起手,打得鸡飞狗跳了。
三个人这般僵持,惹得众人侧目。
紫苏儿扶着肚子,发出一声轻呼:“哎呦……”
众人一同看向紫苏儿。
紫苏儿红着脸,用袖子挡着嘴巴,道:“是腹部孩子踢了苏儿一下。”言语间,一双美目瞥向曲南一,当真是欲语还休。
曲南一眸光清冷,意味不明地一笑,转回头,不再看她,对胡颜道:“被赖上了。求道长指点。”
紫苏儿闻听此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丫鬟忙搀扶住紫苏儿,焦急地唤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紫苏儿含泪望着曲南一的侧脸,道:“大人,这是要逼死苏儿,以证清白。”
曲南一没有开口,燕凡尘却道:“肚子都那么大了,还说清白二字,当真可笑!”斜了紫苏儿一眼,“不如,你收腹,看看能不能将肚子收回去,证明你还是清白女儿身?”燕凡尘是打心眼里厌恶紫苏儿。尤其是,他恢复记忆后,越发看得明白,紫苏儿是个黑心肝,一心想对付胡颜。别说他小心眼,和一个女人计较。蛇蝎心肠的女子,除掉才不会害人。
嘶……这话说得真是尖锐啊!何止是一针见血,简直就是一针刺骨!
紫苏儿身在孕期,本就情绪不稳,又每天担心她的谎言被揭穿,怕自己来不及做手脚,就被人赶出去。届时,她要如何容身?她身上的银两已经花费得所剩无几,唯有赖住曲南一,才有一线生机。她为了将戏做足,咬咬牙,眼含泪水,大声喊道:“苏儿为白爷经营娇红倚绿阁,却并非风尘女子。大人若不信我,唯有一死证清白!”言罢,作势向墙撞去。
诡异的是,竟无人拦着。
这就尴尬了。
紫苏儿恨得牙痒痒,却无法,只能装出崴脚的样子,哎呦一声,跌坐到地上。比起撞得头破血流,崴脚不算什么事儿。
紫苏儿揉着脚踝,环视众人,目光落在丫鬟春晓身上,隐含怨念。
春晓觉得自己挺冤枉,她明明想去拉住紫苏儿,却在老道看来时,突然就动不了了。许是太害怕的原因?春晓又试着动了动,这回能动了,忙跑到紫苏儿身边,将其搀扶起来。
紫苏儿垂泪道:“老天也知我冤枉,竟不让我死。”
胡颜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紫苏儿抬起斑斓泪眼,看向胡颜。
胡颜道:“紫苏儿,别折腾了,待孩子生出来,是是非非自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紫苏儿暗自心惊,生怕老道有手段,能识破红莲尊主教给她让血脉相融的办法。尤其是,曲南一对老道如此信赖,若老道说不是,曲南一定会信他不信她。
紫苏儿作出恭敬的样子,心里却杀意横生。她低眉顺眼道:“道长所言极是。”
胡颜懒得搭理紫苏儿,同时挣开曲南一和燕凡尘的手,道:“贫道就不叨扰二位了。待贫道选个地方,建好宅院,再请二位来家中小住,促膝长谈。”
曲南一和燕凡尘互看一眼,皆觉得到嘴的肥肉好像要飞。这一飞,就不知飞去了哪里。毕竟,司韶还在六合县里。
曲南一当机立断,一把攥住胡颜,道:“道长今晚休在此处,明日……明日再去看燕公子如何?”这话,说得着实有些艰难。曲南一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能与其他男子共享一份感情。这对男人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可……不同意,又如何?正如花青染曾说过话,不管别人如何,他都是要跟着胡颜的。别人不想跟着,退出便是。
退出?如此轻易的两个字,却会生生要了人的性命。
胡颜苦等傅千帆百年轮回,最终却因这一桩桩的牵绊、一条条割不断的情,才不得不放手。曲南一有自知之明,若只他一人,胡颜未必会停下脚步。燕凡尘也许不那么重要,却是留下胡颜的一股力量。
曲南一心中满是苦水,最终只能化作一记恨恨的眼神,瞪了胡颜一眼。
真不知是胡颜道行高深,还是他胸怀宽广容纳百川。自己选得路,就要咬牙走下去。早早就瞥到了苗头,现在再说其它,就是矫情!
燕凡尘在胡颜跌下断壁时便许下宏愿,只要她平安归来、身体康健,他就遂了她的心愿。如今,曲南一已经表态,他若不放点头,唯恐得罪万千神佛,不再庇佑胡颜。
心中酸涩得厉害,手指也赚得吱嘎作响,却还是点了点头,转身便往外走。
“凡尘。”胡颜突然开口唤道。
燕凡尘脚步微顿,挺直背脊,缓了半晌,终是转过身,冲着胡颜弯唇一笑,道:“明日,扫榻相迎。”
胡颜的眸光缱绻,点了点头,道:“定不负君。”
燕凡尘脸上的笑容真实了三分,若昙花绽放,瞬间惊艳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