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停着一辆马车。车里里塞着满满当当的东西。
两个奴仆打扮的人,正将马车里的东西往下搬。
曲南一与胡颜走过来时,两名奴仆跪地行了大礼,然后又开始默不作声地搬东西。
胡颜走在那些礼物中间,发现送礼之人十分细心,小到袜子,大到木盆,当真是吃穿用度一应俱全。
她拎起一双做工精美的绣花鞋,发现大小正合适。又扯起一条留仙裙,那腰围、长短,竟好似为自己量身定做一般。
胡颜原本怀疑这些东西是白子戚那变态送来的。毕竟,除了白子戚,谁还能如此了解自己身量?可瞧这些东西无一不是做工精良,品质上乘,绝不像是赶工出来的粗糙货。再者,就算蜘蛛精现世,用八只手赶工,也不可能在这短的时间内做出这些东西。所以,送礼物之人应该不是白子戚。那……难道是司韶?可瞧他两袖清风的样子,估计也是个没银子的。得,自己穿了他的裤子出来,还不知道他等会儿要怎么出屋呢。哎,想自己堂堂……算了,还是不想了,反正现在自己又有金子了。
胡颜摸着那些礼物,怀念了一下过去的奢华。可这幅样子落在曲南一眼中,就成了“烟花女卖身后数着恩客赠送的银两”的样子,实在……不堪入目!
他扬声问李大壮:“这是谁家马车?”
李大壮正在懊恼,突然听见曲南一的问话,有些发蒙。
曲南一气不顺,狠狠瞪了李大壮一眼,李大壮反应过来,提溜着一颗心走过去,小声道:“回……回大人,不知道是谁家的马车。”
曲南一突然怒喝道:“不知道谁家的马车就敢往县衙里放?!”
李大壮腿一软,差点儿没跪地上。
胡颜扫了曲南一一眼,这次终于确认,此人在生气,且气得不轻。谁招惹他了?毛病!
胡颜不理曲南一,随手招来几名想要隐身的衙役:“都过来,帮我搬动东西。”
衙役们得到未来县令夫人或者小妾的招呼,哪敢怠慢?一个个儿从热情洋溢地出现,抱起那些礼物,就往胡颜的屋里送。其中,以李大壮最为积极。他想着要戴罪立功呢。殊不知,曲南一看他这样,更是不悦。怎么什么人都可以往胡颜的屋里钻?当那门是摆设吗?当他曲南一是白丁吗?!
曲南一冷着脸,瞪着那些衙役们。
衙役们心道:看来这些礼物是贿赂给自家大人的。瞧大人的脸色就知道,此事绝不能外传。干衙役这个活计,还得学会闭上嘴巴得长寿哦。
曲南一见胡颜问都不问这些东西是谁送的,便误以为她心中有数,于是一颗心都快被气炸了!他怕自己失了冷静,做出无法挽回之事,便一甩衣袍,去了县衙大牢。有些不肯招供的犯人,看来是需要他亲自审问一二了。
曲南一心情不好,也没带任何人,一个人气呼呼地出了内院。
胡颜回屋抓起三锭金元宝,扔给了李大壮,道:“去给司韶买两套换洗的衣物,剩下的钱,请兄弟们乐呵一下。”
这……这可是金子啊!
李大壮激动了,衙役们沸腾了。虽说跟着曲大人也不错,但曲南一可从未像胡颜这般大方过。
众人千恩万谢地退出了胡颜的屋子,望着阳光,感觉一阵眩晕啊。赏银来得太突然,有些措手不及咧。
有那见机快的衙役,凑到李大壮身边,道:“头啊,胡姑娘让咱们给司公子买换洗的衣服,可这正值班呢,怎么出去啊?”
李大壮沉吟片刻,一脸正色道:“等会儿出去寻街的时候,顺手买了吧。都是自己人,能照顾的要尽量照顾一下。”
衙役嘿嘿笑道:“好咧,听头的!”
李大壮摸着金子,心里发热,禁不住感慨道:“胡姑娘看着不着调,但这出手却凭地大方。对咱兄弟是真不错。”
衙役凑趣道:“可不,就连拿鞭子抽她的司公子,她都上心帮衬。就冲着这份性情,配咱家大人,那也是妥妥的。”
李大壮一想到自己办的傻事,立刻又变得蔫头耷脑,轻叹一声,道:“哎,我还得戴罪立功啊。”
众衙役嘿嘿对笑,深感有趣。
众人分头开忙,李大壮才惊觉,自家大人不见了!他转了一个圈,到马厩里查看一番,发现里面少了一匹马,这才将心放回到肚子里。看来,大人是心头不爽,出去散心了。这样也好。悄悄气儿,也就不拿自己开刀了。
东珍珠见众人都在忙,便扯了一块小抹布,一路擦到了曲南一的房里。
胡颜拿眼一扫,心头大乐啊!
敢情这东珍珠不是要巴结上司韶,其目标竟是曲南一呀。她是何目的呢?若是想要,直接冲着曲南一施展便可,大可不必如此费周折。想然,如此鬼祟,应该是为了财。曲南一那小气的家伙,能有什么财外漏?若她猜得不错,东珍珠也是奔着人皮帕子来的。曲南一得到人皮帕子虽是秘密,但就自己说知,此事至少有六个人知道。曲南一、白子戚、燕归、唐悠、花青染,以及自己。
一个人守着的是秘密,两个人却是闲聊,三个人便是笑话。虽说这六个人都不像是长舌妇,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人最善于捕风捉影,更何况还是事实?
不过,还真是瞌睡送枕头。
胡颜不要光明正大的去曲南一的屋子里搜,但不代表她不能光正正大地去捉小偷。
胡颜倚靠在门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之后,张开两条腿,怪模怪样地向着曲南一的房里走去。
尚未走进,就听见里面传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以及女人的哭嚎声。
胡颜微愣,伸手推开房门,看见王厨娘正挥舞着有力的胖手,一下下拍打在东珍珠的身上。东珍珠眼泪鼻涕齐流,一张好好儿的美人脸变得十分恶心。那王厨娘口中还骂道:“你个骚蹄子!我让你偷偷摸进大人的房!我让你下贱!我……”抬头,看见胡颜,以及她怪异的站致,一张脸尴尬地一笑,随即变得和蔼和亲,松开东珍珠,对胡颜道,“胡……胡姑娘啊?你……你去歇着吧。这骚蹄子想要钻大人的房,太不成体统,你放心,奴会瞪圆了眼睛看着她,不让她兴风作浪!”
胡颜心中疑惑,不明白王厨娘为何对自己如此亲厚?实在太过怪异。
王厨娘见胡颜不献媚,越发觉得这是好人家的姑娘,且武艺高强,非常人可比。她心中欢喜,就像拎小鸡似的,一把扯过东珍珠,喝道:“让你再没脸没皮!大人那样的人物,也是你个小浪蹄子能肖想的?!”
东珍珠:“我没……”
王厨娘一巴掌拍过去,喝道:“你是奴!什么我?要称奴!”
东珍珠被打怕了,瑟缩道:“奴……奴没有。”
王厨娘又在东珍珠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骂道:“什么没有?你当我这俩眼睛,是摆设吗?走!去厨房收拾你!”扯着哭天抹泪的东珍珠就走。路过胡颜身边时,还不忘和蔼可亲地笑了笑,“胡姑娘啊,你歇着吧,等会儿啊,奴给你熬碗补血的红枣糖,可甜喽。”
胡颜一听说补血,立刻来了精神头,笑了笑,道:“那就有劳王婆了。”
王厨娘见胡颜认下此事,心中一阵欢喜,扯着东珍珠的脖领子,将人就提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