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虽然有点难以割舍,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事没有做,但常在官场混,哪有合脚鞋?
最终,他还是着手准备离任升迁的事。
当然,内心深处,周正还是对栾飞的“智破”生辰纲被劫一案,还是很感激的。
至少,要是没有蔡太师在庙堂之上帮忙说话的话,周正觉得自己不可能这么快就获得升迁。
周正一走,新任府尹吴道走马上任。
上任伊始,自然要逐一谈话,了解本地的风土人情,然后看看从什么地方着手开展工作了。
张涛感觉机会来了,很不厚道的向新任知府吴道重点反应了郓城县一带梁山贼寇的影响愈发猖獗一事,并且有鼻子有眼分析了最近新冒出来的栾飞极有可能是梁山泊贼寇安插在郓城县的前哨这件事。
吴道一听,这还了得,我大宋正当太平盛世,岂能在自己的辖区里让一群贼人形成气候?二话不说,立即让张涛把那栾飞拿来,严加审问,若是发现确属贼人属实,那么就直接枭首示众。
张涛心里狂喜,面子上却一动不动。
吴道见状,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他还以为张涛敢公然拂逆自己的命令呢。自己才刚刚上任,竟然有人敢不服从自己的命令,这不是挑战自己的权威,又是什么?
吴道问:“怎么?观察使,难道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声音冰冷,显然心里对张涛很不满意。
张涛心里一凛,故意装出很是为难的表情,犹疑了半天,眼见吴道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张涛终于鼓足勇气,乍着胆子说:“府尹大人,事关重大,就怕郓城县赵大人那里”
吴道听了,脸色接连变幻,显然在咀嚼着张涛这番话的言外之意。
张涛顿了顿,又说:“属下听说,那栾飞小贼,似乎与赵大人关系匪浅,而且还在郓城县衙挂着马军都头一职。”
“嘭”的一声,吴道狠狠地拍在桌子上,身子也腾的站起来。
他虽然是读书人,虽然看起来瘦削得很,但是毕竟混迹官场多年,身上自然而然有一种官威。加之读书人嫉恶如仇眼睛容不下沙子的缘故,这一下怒火中烧之下的举动,更是充满了凛然的杀气,即便是张涛这样的狠角色见了,心里竟也油然生出了一种畏惧之情。
张涛咬牙切齿,狠狠地骂道:“荒唐透顶!”
张涛面子上装出敬畏的样子,一言不发的望着府尹大人。
实际上,张涛心里狂喜不已,也清楚得很,那赵书文利于冲昏了头脑,竟然任命一个商贾之人担任县衙的马军都头,本来就违背了官场历来的规矩,而且还是一个有着诸多疑点来历不明之人。
要是平时,这些虽然违背了官场的规矩,但凭借着栾飞的伶牙俐齿,加上从赵书文到周正都一边倒的袒护栾飞,济州一带倒也没人追究这事。
但现在不同了。
栾飞本来就被来势汹汹的京城人带走,而且一走就是数月,杳然无信,只要用脚趾头想想,这一去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再加上这个节骨眼上,周正又偏偏离任升迁,栾飞一下子少了一个重要的屏障。
这种情况下,不把这块众所周知的遮羞布揭开,不痛打落水狗,还等什么?
果然,吴道气急之下,反倒笑了。
他的笑容,很是轻柔,也很淡定。
不过,在张涛这种饱经人世的眼中,这淡淡的笑容之中,却蕴藏着无尽的杀机,仿佛与人有着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似的。
果然,没等张涛开口,吴道终于说话了。
吴道凝望着张涛,一字一顿的说:“张涛,你即刻点起一支人马,咱们即刻就去郓城县,吴某倒是要看看,这个所谓的栾飞,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让堂堂郓城县的知县大人,公然不顾官场规矩,委之以重任。这样的蛀虫,要是不及早剔除,指不定郓城县的黎民百姓,要平白遭受什么痛楚呢!”
说完,起身就当先而去。
张涛呆了呆,显然有点没有适应,万万想不到,这新来的府尹大人,还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居然说干就干,也不收拾下东西,就直奔郓城县去兴师问罪去了。
当然,这样对张涛来说,无疑是个重大利好的消息。
他本来担心赵书文会拼命阻挠呢,这下好了,有吴道大人亲自坐镇,量他赵书文也不敢翻出什么风浪来。要是赵书文还敢不开眼,以府尹大人这性情,搞不好就要连他一起给收拾了。
念及于此,张涛大喜过望,连声下令准备出发。
一行人簇拥着府尹大人吴道,直奔郓城县去。
一路上,吴道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似有所思,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将至郓城县的时候,吴道忽然下令停下了马车。
张涛心里一凛,很是紧张的望着吴道,很担心这府尹大人不会就三分钟热度吧?热度一过,就念及官场的潜规则,不想与赵书文彻底撕破脸皮,然后大家伙兴致冲冲而来,然后败兴而归吧?
要真是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白欢喜一场?
短暂的沉默后,吴道忽然开口问道:“张涛,本官听你说,那栾飞小贼在城外买了一块梁山泊贼首晁盖的地,并在那块地上大兴土木盖起了庄园?”
张涛忙道:“确有此事!府尹大人明鉴,梁山泊贼寇势大,晁盖本人当年又是郓城县出了名的硬茬,在郓城县各种关系盘根错节很是复杂,因此他去梁山泊落草以后,那块地始终无人问津,谁也不敢买来。就这样悬着这么久,那栾飞小贼竟然堂而皇之的买了去,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吴道听了,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张涛正待要问,吴道忽然笑了笑说:“好,你即刻去栾飞小贼的庄园里,先把这块地查封了,本官先去县衙坐坐,会一会那赵书文。”
张涛听了,呆了呆,有点摸不准府尹大人的套路了,毕竟他虽然一肚子坏水,但归根结底还是个粗人,对于官场上的那些门道,尤其是那些文官的规矩,一点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