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盛安颜和钟子顾起了个大早,总算是赶在午后入了上京。
上京城比盛安颜想象得还要繁华,那高高的城墙隔开里外,上面蓝底金字的“上京城”三个大字,非得仰着脖子才能看个分明。
而入了城里,只见道路宽敞,店铺林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无愧于“圣元第一都”之美称。
盛安颜瞧及此,忍不住轻叹一声:“来此一趟,也不枉我这辈子来这里走一遭了。”
“如今上京已到,安颜以后是怎么打算的?”钟子顾站在离她稍后的位置,这样看她的时候,她若是突然回头,他也不会显得太过仓促。
盛安颜瞧着满大街的行人商贩,突地笑道:“热闹不过一时,平淡才是一生。我原本就打算着来圣元的都城看上一眼,而后便寻个山清水秀的小镇开一家小医馆,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如今上京也到了,我也算了无遗憾了。可能玩个几天,我就要离开了吧。”
说着,她转过身来,冲着钟子顾比了个加油的拳头,挤眉弄眼道:“敬之可要加油啊,以后飞黄腾达了,我也好跟人介绍说,我跟朝中的钟大人可是朋友哦。”
钟子顾垂下眸子,也跟着轻轻地笑了:“一定。”
“那……我能不能干件坏事?”
盛安颜突地坏笑起来,没等钟子顾反应过来,便突地冲过来抱了他一下,而后,飞快地转身,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如果她这时候回过头来看钟子顾一眼,一定会很失望吧。因为他,再没如从前那般,窘迫地涨红了脸。
他只是低下头,拿过刚刚盛安颜抱他时候硬塞给他的盘缠,一时黯然无言。
告别了钟子顾,盛安颜随便找了个客栈落脚,顺便问了一下这上京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她非得吃够本玩够本了才走不可。
给二两赏银,那客栈小二便立马给她介绍了个仔仔细细。吃什么,哪里吃,怎么去,乘什么去,说到最后,干脆给她弄了一本上京吃喝玩乐指南,服务得那叫一个周到殷勤。
刚入了夜,盛安颜连晚饭都没吃,空着肚皮就去了上京最是繁华的天桥街。
这一去,可没把她的眼睛都晃花,好吃的好玩的从这头摆到那一头,而那一头还遥遥地望不见底。
她看了这样想看那样,吃了这样想吃那样,搞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不说,她只恨自己没长两个胃,才吃几样就开始觉得饱了。
一手拿着冰糖葫芦,一手拿着小糖人儿,盛安颜边走边看天桥艺人们在路边耍杂耍,那火焰喷得老高,好像要把天空都烧个窟窿。
“好!”
她跟着叫一声好,扔了几两碎银子过去,却突地在一片轰然叫好的声音里,听到了一声孩童的哭声。
那哭声声嘶力竭,好像随时都会断过气去,听得她心头一紧,连忙朝四周观望。
杂耍还在继续,周围围着的人越来越多,盛安颜转过身,恰恰地和一辆马车擦身而过。
哭声突地大了一些,而后又渐渐地小了下去。
盛安颜一口吃掉最后的两颗糖葫芦,将签子一扔,连忙小跑着朝那辆马车跟了上去。
天桥来往的人太多,那马车移动的速度不算太快,盛安颜正思忖怎么办的时候,突地感觉有人再往她的腰上摸。
一低头,瞧见一只脏兮兮的手,正拽着她的银袋不松手。
盛安颜瞧见此顿时轻笑,亏得她有先见之明,银袋里放的不过是些碎银子,那些银票什么的,她才不会外露。
眼瞧着那小偷要跑,她心念一动,连忙叫住他:“帮我一个忙,这袋子里的银子全归你了,干不干?”
那小偷约莫十二三岁,瞧见盛安颜不像穷凶极恶的样子,慢慢又挪了回来,一把抢过银袋:“干!”
那马车依旧不快不慢地在人流中前进着,赶马车的人已经快要急疯了,却一点法子都没有。
要是在这里引起了骚动,城守卫赶过来,那情况可就不妙了。
正烦闷间,忽见前面冲出来十几个小乞丐来,一拥而上地爬上马车。
“还我娘亲,你还我娘亲!”
“坏人!”
“呜呜呜呜……”
有人在哭,有人在骂,有人在抓着赶马车的那人打。
那人气急了,伸手将身上的小乞丐推开:“还你什么娘亲!”
十几个小乞丐指着他,异口同声地说:“我们都看见了,你把小花的娘亲抓起来了,就在马车里!”
“马车里……马车里哪来你什么娘亲!”那人牢牢地守着马车入口,手中拿过刀,就要出鞘。
盛安颜在人群中看着情况要糟,连忙喊道:“要杀人啦!没王法啦!要杀人啦!”
这一喊,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那拿刀的男人手上。瞧见和他动手的都是些孩子,稍有正义感的立马就站出来了。
“真是太没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要当街杀人啊!”
“那些都还是孩子啊,你难道没有老没有小吗?这是造什么孽哟!”
“报官!快点报官!”
那男人迫于压力将刀归鞘,冷声道:“我没有抓什么小花的娘亲。”
领头那小乞丐挺身而出,说道:“捉没捉,我们看一眼便知道了!”
盛安颜连忙煽动底下众人附和:“就是啊,你心里要是没有鬼,让他们看看又怎么了?”
“就是就是,看一眼又不会少一块肉。”
“除非马车里面真的有什么,他才不让人看……”
那男人被众人说得心烦意乱,领头那小乞丐却趁此机会,仗着自己身体小,一溜烟就钻进了马车。
“你出来!”
赶车那人就要动怒,却被几个小毛孩缠着脱不了身。
身上杀气一起,正欲拔刀,就见那小毛孩儿立马钻了出来,一摊手道:“哎呀,原来是我们看错了。兄弟们,咱们走。”
话音一落,一干小乞丐一哄而散,一下子全隐匿在了人群之中。
那赶车之人骂咧了两句,掀开幨帷一看,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他顿时气得瞠目欲裂:“那帮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