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城外,万寿桥边忠义庙,叶开给林逢吉上了一炷香,没来之前,他觉得有千言万语要说,还在心里给自己打过稿子,他觉得自己应该要在这里发表一场激情澎湃的演说。
但他真进了这座供奉着林逢吉、陈刀仔、赵鼠仔、黄五、朱七、疍家四六人的忠义庙后,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喉咙,他一句话都不想说,就想这么静静地站着。
当年他想过林逢吉很可能会牺牲,但他没想到,林逢吉竟然选择了这么决绝的牺牲,选择用他的鲜血来激励后来人。
不过好在忠臣义士的鲜血没有白流,他叶开凭着无数的忠臣义士驱逐了鞑虏,恢复了中华,华夏也重新回到了它应有的地位上,正在稳步前进,不过再有历史上那些黑暗的时刻了。
在叶开身后,林逢吉的儿子侯官伯林从义正跪在地上磕头,林从义身边,跟林逢吉一起牺牲的义士亲属都来了。
陈刀仔的弟弟陈化成如今已是准将舰长,还有子爵爵位,未来必然是大明海军中的中流砥柱式人物。
赵鼠仔那个的了肺痨的儿子也来了,叶开封了他一个骁骑校的勋位,赐了三百亩良田,黄连素敞开了供应,他现在已经不怎么咳了,还长胖了不少。
黄五唯一的女儿已经出嫁,嫁给了北京顺天府留守,巴国公何喜文的次子何皓养,何皓养现在就任刑部员外郎,算得上是年少有为,加上何喜文的助力,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朱七的母亲去年意外过世,叶开下令兴都知府以一品夫人的礼仪安葬了他,还特意从朱七的亲族中选了两个孤儿过继给朱七延续香火。
疍家四的尸身被收揽后,与他的妻子鱼娘的衣裳旧物葬到了一起,疍家四父母死的早,是吃百家姓长大的,因而根本就记不得他姓什么,于是叶开破例赐他姓李,这是叶开母亲一族的姓氏。
如今,疍家四的长子已经考入了义信大学,女儿更为聪明,她考入了叶明帝国唯一的女子大学应天贤德学院,毕业后就算不工作,光凭这张文凭,男爵、子爵家的长媳甚至主母那是随便挑。
看着这些已经成仙成圣的义士,再看看他们子嗣的现状,叶开才觉得,自己来这一趟,是真正的改变了些什么!
出了庙,细雨蒙蒙中正要上马的叶开惊呆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万寿桥边忠义庙外围满了人。
他们手中都拿着竹筐大碗,碗中是大块的肉,竹筐里满是红艳艳的樱桃和荔枝,叶开转头看了一眼福建巡抚费淳,费淳略一弯腰把手一拱。
“陛下,这可不是老臣安排的,这是八闽绅民的一份心啊!这八闽之地自古少平地多少岭,福建的地养活不了福建之人,是以家家出海,户户下洋。
伪清之时,他们不过是受人盘剥的莠民,伪清官服盘剥他们,泰西夷人盘剥他们,只有陛下廓清环宇,重铸华夏之后,他们才丢掉了莠民这个帽子。
如今八闽之地下南洋的人,都把陛下看成了保护神,凡出海先拜妈祖,再拜陛下!”
“是啊!没有陛下,不知这八闽之民要去哪里讨生活!臣福州知府蔡通可以作证,他们都是真心来此的!”
当年林逢吉的同窗蔡姓书生蔡通也已经做到了福州知府的高位,甚至就是那个姓陈的菜贩,也因为进攻福州城立下的大功做了福州附廓县闽县的县丞。
“选两处肉食,一篮水果吧!既然是八闽绅民的拳拳之心,那朕中午就吃这个了,不过以后出海,就只拜妈祖娘娘就好,我这个皇帝是百姓供养,为他们的福祉考虑,那也是应当的。”
叶开难道谦虚了几下,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心虚,这个国家在他手里是比历史上强大了,也有很多人从他崛起的过程中受益,但对于更广大的底层民众,他好像真没做什么!
吃苦的还在吃苦,饿肚子的照样也不少,唯一好一点的就是,要在满清饿肚子的话,就只能去当流民或者起义来个九死一生。
但在大明,饿肚子后还能有地方去,下南洋、走西口、闯关东,九生一死中还能有点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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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西湖,忠义庙外的细雨蒙蒙到这就放晴了,叶开寻了一个凉亭,亭子中石桌上摆着的,就是刚才福州绅民上贡的炖肉和一大捧荔枝与樱桃,叶开还真准备中午就吃这个。
石桌边上,老大定川郡王叶明启,老二嘉南侯叶明阳,老三南阳郡公叶明兴三人挨着叶开坐着,出来他们三以外,林逢吉的儿子侯官伯林从义也在这。
林从义旁边,还坐着一个身材高大,剑眉星目的年轻人,叶开对他的态度,甚至比对自己儿子都好,这人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林则徐林文忠公。
今年马上就满十五岁的林则徐,刚从南洋大学毕业,还是双学位毕业,他在不到四年的时间中,在担任南洋大学学生代表会理事的同时,还将法学和中西经济学两门课程的学分修满,哪怕就是在学霸满街走的南洋大学,那都是拔尖的存在。
“来看看,这是你母亲刚用快船日夜不停传来消息。”叶开把阮玉琬递上来的奏章拿给小团子看,小团子一直都是叫阮玉琬母亲来着。
“又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他们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动枪?”小团子一看就怒了,至于奏报上可怜的吉打苏丹基阿乌丁沙二世,被华丽丽的无视了。
在小团子看来,一个狗屁不知的苏丹,还没有一个洪门打手有价值。
小团子看完之后,越过老二叶阳明把奏章递展示给两个弟弟和林逢吉以及林则徐一起看,不过林则徐根本没仔细看,瞟了一眼后就看向了叶开。
“元抚,你怎么不看呢?”叶开有些奇怪的问道。
“回禀陛下,学生根本不用看,因为这种事情并不是现在才发生的,只不过以前没用动枪,也没有当众杀死一国苏丹,不引人注目而已。”
林则徐很淡定,他之所以没去义信大学而是去了南洋大学,就是为了认识南洋去的,他当然很了解。
“元抚,依你来看,这样的事情是正常还是不正常?不正常的话,朝廷又能做些什么呢?”
叶开看些还有些稚嫩,但已经显现出过人才学的林文忠公心头一动,这林则徐在南洋呆了快四年,或许有不同的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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