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捣乱的、搞事唯恐没有热闹看的、当然也有帮助自己亲厚朋友的各式各样的天使走后,那些被挑动起来依然难以平静的凶猛的双方战勇,却没有跟着停止,继续着惨烈的拼斗。
那些走了的天使,大概熟知人类的这个特性,知道人类就如同野火一样,只要着起来,只要燃料充足,就不会自行熄灭;在人类战争这场大火中,那些活人就是它的燃料,只要人不死绝,战争就不会停止。
所以,那些天使挑起了这场战争,在大火最烈的时候,收手撤离,但是他们的心里,必然清楚,这场大火可以靠自燃的属性继续下去,不用他们再费力挑拨。
他们那些有无穷无尽力量的天使一边呆着去了,只剩下那些具有有限力量的人类成员还在那里费劲继续战斗,直到力竭扑倒在地,或者被人杀死,方才消停。
西乃山脚那块平原上,激战的人潮此起彼落,双方互掷青铜的枪矛,战斗在西乃山和红海的山海之间,伴随着红海的波涛滚滚,大浪排空的喧闹,如同那些人参战双方死伤惨重血流成河、汇集如海。
挪丑,这位被称作西城兵将给他们提供保护的堡垒的勇士,率先打破东城人的队阵,给伙伴们带来希望,他击倒了东城人中最好的战勇,高大魁梧的丙马。
挪丑在和丙马的对战中,他抢先投矛,击中丙马插顶马鬃的头盔,打碎他头盔上坚挺的突角,铜尖直接扎在丙马的前额上,深咬进去,捣碎了他的头骨,浓黑的迷雾蒙住了他的眼睛。
啸吼战场的墨得斯击倒了丙象,而这大个丙象,应该是双方对战阵营中最为高大一个战勇,因为凡是著名的巨人,现在都已经不存在了,他们都已经在这个西乃山大战开始的时候,被天庭审判天使判处了死刑,而且当场都被行刑圣天使给杀了头。
丙象家道丰富,财物丰足,客友天下,敞开路边的屋居,接待每一位宾朋,所以朋友特别多,遍布天下各地;然而,他的那些朋友现在没有一个人站在他的身边,替他挡开可悲的死亡,墨得斯夺走了他的生命,连同丙象驾车驭手的生命,也是丙象的一个兄弟,丙鹿;他俩生命还在的时候,非常友爱,现在死去又形影不离,双双去了冥府。
与此同时,西城的另一位英雄墨洛斯也杀死了丙龙和龙一,这是一对父亲和长子的组合,进而追击龙二和龙三,他们是试图为父兄报仇的年轻的兄弟,墨洛斯很快就追上了二人,沉重的铜矛打散了他们的勇力,酥软了他俩健美的肢腿,他们很快扑倒在铺满碎石的坚硬地面上,失去了生命的气息;墨洛斯毫不客气哎,奋身向前,剥走了二人肩上的铠甲;一家父子四人死于一人之手,毙命于同一天。
另一个侧面战场,挪己杀死了丙马和他的长子马大,用他的铜矛,一枪将马大穿透,随手抽出大枪,扎入马二的前胸,让他开肠破肚,肝胆涂地,当场死于非命。
即使是全军的统帅挪戊,也没有脱离战斗只是看着别人打死打活,他杀死了丙羊,还有他的长子羊山,父子二人都是来自一个坡地陡峭的山乡,可是在崇山峻岭中健步如飞,却没有跳出地处平原的死亡编织的网罗,一网兜走了他们一家父子三人。
大约在同一个时间,啸吼战场的墨劳斯生擒了丙牛;那个时候,丙牛乘坐的战车被那受惊的驭马颠颠簸簸地拉着狂跑在平野上,缠绊在一处怪柳枝丛里,崩裂了弯翘的马车,断处在车杆的根端,战车好不容易挣脱羁绊,朝着城墙飞跑,惊散了那一带的驭马,让它们四下里活蹦乱跳,战车的主人丙牛被甩出马车,倒在轮子的边沿,头脸朝下,嘴啃泥尘;墨劳斯手提投影森长的枪矛,耸立在丙牛的身旁,沉重的铜矛,贴在丙牛的脸庞,逼住他的脑袋,让他一动也不敢动。
丙牛并没有受伤,但是显然已经失去斗志,他一把抱住挪戊的膝盖,哀求道:“活捉我,挪戊!我会给你带来足份的赎礼,家父盈实富有,房居里财宝堆积如山,有青铜、黄金和艰工冶铸的灰铁,他会用难以数计的财礼欢悦你的心房,只要我还活在你们的囚居之地。”
丙牛的一番话说动了墨劳斯,他就要如他所愿将丙牛抓回去,作为人质索要财物作为赎礼,正当他准备把丙牛交由随从,带回他那些迅捷的海船之际,挪戊快步跑来,嚷道:“怎么,心软了,我的兄弟?为何如此关照我们的敌人?或许,你也曾得过敌人的厚爱,在你的家里?不,不能让一个人躲过暴烈的死亡,让他逃出我们的手心,哪怕是娘肚里的男孩,也决不放过!更不要说是这样的一个大人了!我们要让东城人死个精光,无人哀悼,不留痕迹!”
英雄挪戊的斥劝理直气壮,说动了兄弟,墨劳斯一把推出武士丙牛,让他再也不能搂住自己的膝盖,紧接着,强有力的挪戊一枪刺进了丙牛的胁腹,打得他仰面倒地,然后一脚踹住他的胸口,拧拔出自己的木杆枪矛,丙牛立刻死于非命。
面对西城战勇的反击,东城的那些人还沉浸在那个战天使帮助他们的时候所取得重大胜利之中,那个时候他们不用冲锋,只是跟在他的后面剥夺铠甲,捡拾战利品就行了,可是这个时候,战天使已经走人,西城人正在反击,那些绝世英雄正在屠戮他们的勇士,如果依然这样,如同自杀。
就在这个时候,全场响起了一个清亮的声音,又是老拉莱的儿子斯托耳放开嗓门,对西城的战勇说话,所有的话语,都是充满智慧的结晶:“朋友们,东城的勇士们,在不是掠劫的时候;不要迟滞不前,总是盘想着如何把尽可能多的战利品拖回船艘;现在是杀敌的关头!战后,在休闲的时候,你们可剥尽尸体上的属物,现在,将他们都遗落在平原的各个角落!”
斯托尔的一番话使大家提高了警觉,同时也让他们鼓起了勇气,增添了力量,那个时候,面对嗜战的西城兵壮,东城的兵壮可能会再次逃进城墙,背着惊恐的包袱,跌跌撞撞,要不是斯托尔站在挪丙和挪寅身边对他说话,估计东城的人都成了败逃的溃兵:“挪丙挪寅两位首领,你俩是引导东城人战斗的主将,因为在一切方面,你们都是出类拔萃的好汉,无论是战力,还是谋划,所以,你俩要站稳脚跟,并且要四出巡访,把回退的战勇聚合在城门前,你们的行动要快,不要让他们扑进女人的怀抱,让我们的敌人耻笑!只要你们把各支部队鼓动起来,我们就能牢牢地站住阵脚,和西城人战斗,虽然我们的军队已经遭受重创,但我们别无出路,只有背城一战!然而你,挪丙,你要赶快回城,告诉那些在城楼笑谈观战的老人,召集所有高贵的年高德劭者,在城堡的高处,在我们装载祭祀之物的庙前,用钥匙打开庙宇的房室,请天使择选,拿取一件在储藏室中的厅屋里所能找到的最大、最有价值的东西,天使最喜爱的珍品,铺展在天使的的膝头,让他答应在庙里献祭十二头幼小的母牛,从未挨过责笞的牛崽,但求天使怜悯我们的城堡,怜悯东城妇女和弱小无助的孩童。但愿他能把墨得斯赶离神圣的东城,我们永远离开那个疯狂的枪手,令人胆寒的精壮!那个墨得斯,告诉你,已成为西城人中最强健的战勇,我们从来不曾像惧怕墨得斯一样如此怕过挪丁,这个墨得斯肯定是杀疯了,谁也不能和他较劲,和他对打!”
听了他说的这番话,挪丙听从了兄弟的劝议,马上跳下战车,双脚着地,全副武装,挥舞着两枝犀利的枪矛,穿行在每一支队伍中,催励兵勇们拼杀,推起恐怖的战争狂潮。
东城人于是行动起来,死死地顶住西城的壮勇,西城人见状,开始退却,转过身子,停止了砍杀,以为又有某位天使,从多星的天空落降,站在东城人一边,因为那些东城人集聚得如此迅速!
挪丙亮开嗓门,对东城人高声喊道:“驻在东城心志高昂的我的族人,威名远扬的盟军伙伴们,拿出男子汉的勇气,亲爱的朋友们,鼓起狂烈的战斗激情!坚持下去,待我赶东城内城,告诉年长的参事,要他们对大能者祈祷,许以丰盛的祀祭。”
说完这番话,挪丙,顶着闪亮的头盔,动身离去,乌黑的牛皮磕碰着脚踝和脖子,它的边沿,盾围的边圈,环绕着中心突鼓的巨盾。
就在只是从东城一方,又冲出两员骁将,一个是羊峰,一个是羊峦,他们来到两军中间的空地,带着拼杀的狂烈,他们都是被斯托尔和挪丙的一番鼓动给激将出来,气势汹汹,满腔激愤。
可是,他们的运气有些背,迎面撞来,咄咄逼近,啸吼战场的一员大将,真是悍勇无双的墨得斯!
墨得斯首先发话,嚷道:“你是凡人中的哪一位,我的朋友?我怎么从来不曾见你,在人们争得荣誉的战场,从来没有出现过!现在,你们两个却远离众人,风风火火地冲上前来,面对投影森长的枪矛;你们的父亲,是真正不幸的父亲,你的儿子要和我对阵拼打!但是,倘若你是某位战争天使或者其他天使,来自晴亮的天空,那么,告诉你,我将不和任何天使交手,哪怕你们是那个狗眼天使,我也坚决不和你交战,因为试图和天使交战,必落得短命的下场,所以,我无意和强大的天使对抗;不过,如果你是一个吃食人间烟火的凡人,那就不妨再走近些,以便尽快接受死的锤打!”
听罢这番话,羊峰答道:“墨得斯,你为何询问我的家世?凡人的生活,就像树叶的聚落,凉风吹散垂挂枝头的旧叶,但一日春风拂起,枝干便会抽发茸密的新绿;人同此理,新的一代崛起,老的一代死去;不过,关于我的宗谱,如果你想了解得清清楚楚,不遗不误,那就听我道来,虽说在许多人心里,这些已是熟知的掌故。在马草肥美的近东平原的一端,耸立着一座城堡,那就是我的故乡,我的祖父,世间最精明的凡人,得子聪明如故,他就是我的父亲,当然也是我的兄弟多人的父亲,他让我来到这里,反复叮嘱:要我英勇作战,比谁都顽强,以求出人头地,不致辱没我的前辈,就是世世代代生长在近东辽阔平原的最勇敢的英壮,这就是我的来历,也是我可以当众称告的血统。”
听罢这番话,啸吼战场的墨得斯心里高兴。他把枪矛插进丰腴的土地,和言悦色地对这位统领说道:“太好了,你是我的朋友,我的客人;我们的友谊可以追溯到祖辈生活的时候,你的祖父曾经热情地接待过我豪勇的祖父,在他的厅堂,留住了整整二十天。他俩互赠精美的礼物,作为友谊的象征。我的祖父送给客人一条闪亮的皮带,颜色深红,你的祖父则回赠了一个双把的金杯,被我留在家中,关于我的父亲,我的记忆却十分淡薄,当他离家之际,我还是个孩童;那时候,近东人的壮勇正惨死在外地征战的地方,所以,在我祖辈居住的地方,我是你的朋友和主人,而在你的家乡,当我踏上你的疆土,你又是我的主人和朋友;让我们避开各自的枪矛,即便是在近身的鏖战中,供我杀戮的东部大城人,还有他们那声名遐迩的盟友,多如牛毛,我会宰了他们,无论是大能者拢来的猎物,还是我自个快步追上敌手,同样,西城人的队伍浩浩荡荡,你就放手去杀吧,如果你有这个本事,现在,让我们互换铠甲,以便使众人知道,从祖辈开始,我们已是客人和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