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道人所传,果然妙法,经他调理,小牛第二天就奇迹般得站了起来。几天之后,大牛也长了些肉,看着一天比一天强,哪还有病怏怏的模样。这事一传开,附近的人都来看稀奇。
这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快死的牛到了手上都能活过来,便宜占大了。
因为这,方玲总算不给胡阳脸色看了。
“小阳啊,这牛你是找哪个兽医看好的?”
“六叔,没找人,我有个同学在畜牧局上班,问他要了点药,死马当成活马医,嘿,没想到居然还真把这两头牛治好了。”
“那也是小阳你心善,换成别人不见得有这好事。”
“六叔你不怪我占你便宜吧。”
“占屁的便宜,未必你没给我钱啊?少听那些人胡说。”
胡阳只是笑,别人说什么他不在意,六叔是老实人,怕他心里有疙瘩。
今年又是暖春,还没过十五,桃花就开了,节后第一个周末,乌泱泱的人往东城半岛涌。来吃饭的人也多,家里从早上开门一直忙到晚上。胡阳姐弟俩想帮忙,照例被撵了出来。
经过这么些天明里暗里的调理,胡娟体虚的老毛病总算被胡阳断了根,她一好,胡妈就得了空,店里的事也能帮忙,加上还有伙计,哪还要让这两姐弟插手。
“阳子,我都觉得自己成吃闲饭的了。”
“姐,你这觉悟够高的啊,了不起。”
“滚!”
胡娟想半天还是不知道干什么,从屋里出来,正好看见胡阳往河边走:“阳子!你去哪!”
“放牛。”
放牛!你什么时候会这技能了!
胡娟一瞧,她老弟前面一头大牛正不急不缓往前走,不用牵不用赶,就沿着路走,身边一头小牛紧跟着,也不乱跑。说是放牛,胡阳只是抱着儿子乐滋滋走在后面,什么也不用干。
“你小心点!”
“知道了!”
“早点回来啊!”
“好!”
“把安安照顾着点,别被吹感冒了!”
胡娟吼得起劲,胡妈抽空出来看,问明白什么事,眼都红了:“他多大人了,还不知道干正经事!放牛!放个屁的牛啊!还有你,也不知道拦着!”
“妈,腿长阳子身上,我想拦也拦不住啊。”
“你先在店里看着,我去把他拉回来。”
刚要走,胡志强从厨房出来:“行了,你让他出去玩玩吧,回来这些天他净跟家里窝着,好人都憋出病了。”
“你心大啊!他抱着我孙子呢!”
“放心,没问题的。这两天晚上他天天出去放牛,不也没事吗。”
“天天?胡志强!你给老娘说清楚,你们爷俩都瞒着老娘干什么事了!”
战火瞬间转移了目标,胡娟瞧了瞧,溜回屋里继续无聊。
东城虽然人烟最稀少,风景也是最好。
沿着路下来,走不大会就到了河边,看见一片小小滩涂。其实以前这滩涂挺大的,布满黄沙,沙滩一样,夏天多的是人,但前几年江城下游修水电站,城区水位抬升,滩涂全被淹了,便少有人来。
胡阳在一块大石上坐下,小牛开始撒欢,大牛在胡阳身边趴着,眼神宠溺的盯着那又蹦又跳的身影。
“今天再给你调理一次,咱们的第一个疗程就完了。”
大牛的病根是体内五行之力紊乱,法力孱弱,反受压制,胡阳这些天干的事就是帮它把躁动的五行之力平息下去,下一步要干的,就是让五行之力各归其位,那会大牛才算有点全好起来的苗头。
差不多半个小时,胡阳把手收了回来,大牛叫了一声。
“没事,累不到我。这些天帮你调理我也是修炼。看看,我今天汗都没一滴。”
“哞。”
铜铃大的牛眼里满是感激和赞赏。
“别夸我,夸我我会骄傲的。”
“我靠!谁家的牛没栓好!把老子钓的鱼全弄河里了!鱼杆也给老子弄断了!有没有人管!没人管老子杀牛抵债了!”
胡阳和大牛同时回头,往常在他们调理时会一直老实在旁边待着的小牛已经不见了!
一人一牛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
“老子再问一遍,要是没人吭声老子真的杀牛抵债了!”
一个翻倒的鱼篓,篓子口一道水迹连向河边,一根断成两截的鱼竿,中间还有个新鲜牛蹄印,一个满脸怒火的年轻人,披头散发,脸挡了一半,艺术气息十足,还有瑟瑟发抖的小牛,这就是整个案发现场。
“兄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牛是我家的。”
胡阳道歉,大牛走到小牛身边,伸舌头舔舔,小牛安稳下来,乖乖缩在大牛身边。
“对不起啊兄弟,给你添麻烦了,你说个数,鱼和竿的损失都算我的。”
“兄弟?我认识你是谁啊,张嘴就叫兄弟,谁是你兄弟!”
胡阳脸冷了。
江城的习惯,出门在外,遇上事或是第一次见,喊声兄弟便是以示友好,有话好说。
这小子看来是不想善了了。
“那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哟,你一被告弄得跟原告似的,好像你受了多大的委屈,你要不要脸!”
得,遇上神经病了!
带孩子之后,只要出门胡阳就背个大包,装奶瓶、湿巾、尿不湿。也幸好背着包,要不然他今天还不好脱身。
从包里掏了五百块出来,放到对方手上:“是我家的牛不对在先,我给你道歉,这五百块算我赔你的。”
说完,胡阳就要领着大牛小牛离开。
“五百?你打发叫花子呢!”
胡阳嘴角一扯:“你篓子里装了多少鱼我不知道,不过装满了也就十来斤,最近大河鱼最贵才三十块一斤,我给你算整数,四百。这就地取材的竹子上捆根钓鱼线做的鱼竿,我加人工和材料一起给你算一百。五百块你不亏了。”
“听你扯半天还以为你多厉害。就地取材的竹子?老子这根竹子是小南海紫竹林里的仙根!十年才长一截!这是百年的老材!老子钓的鱼是龙鱼!四十九年才在江城现身一次!五百!你有种再跟老子说一句我真的没亏!”
胡阳回过味来,碰上圈里人了!
开了法眼往对方身上瞧,果然有一丝孱弱却真实存在的法力波动。再往地上看,断裂的竹竿处有氤氲散出,那竹篓上也有符箓闪动,显然不是凡品。
原来不是神经病,真是气急了。
“看够了没!你家大人没教过你这么看人不礼貌啊!”
“反正杆已经断了,鱼也跑了,事已至此,无可挽回,我照赔就是。”
不管这小子的竹竿是不是小南海紫竹林的仙根,刚才是不是钓上了四十九年一遇的龙鱼,反正他有理,胡阳只能认栽。
当然,也不排除他是胡阳自接受摘星道人传承以来碰见的第一个修行中人,看着还算顺眼,所以想和他多接触接触,了解了解修行界现在的情况。
他从他师父那儿得来的,除了传承,还有任务。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胡阳这话过后,刚刚还怒气冲冲的小子转瞬又颓了下去,摆摆手:“怪我命不好,你走吧。”
胡阳反倒来了兴趣,不走了!
“你鱼肯定钓不了了,走吧,我请你吃饭,给你赔罪。”
那小子眼都不眨,蹲地上,直勾勾看着略显浑浊的江面。
“哞。”
“行了行了,你们娘俩先回去,这有我呢,小东西惹了祸,我担着就是。”
尾巴一甩,大牛带着小牛往家走了,那小子回头一看:“倒霉牛居然还没死?”
“怎么,你认识?”
总算挑起了那小子一点说话的兴趣:“认识,好好的泰山胜境不待,非跑江城来受罪的奇葩。诶,不对,她临产时被人暗算,修为大损,乱了体内五行平衡,二仙观的花老道断言,她要不回泰山,活不过正月十五,怎么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你小子眼生啊?刚到江城来的?”
“我土生土长的江城人,你脚底下踩的地都是我家的。”
那小子立马装深沉,又不说话了。
“跟你说话可真费劲。问一句,你刚刚说的是真的?江城真有龙鱼?那东西不是只有真龙之气才能孕育出来吗?这世上的真龙上古年间就都飞去四海之外的无尽之海了,哪还有真龙,你别不是被人骗了吧。”
一串话下去,那小子一指身后,问道:“知道钓鱼城吧?”
“你不废话,我能不知道钓鱼城。”
“钓鱼城的名字怎么来的知道吗?”
“知道啊,上古年间,洪水泛滥,有神人在崖边垂钓,以养城中凡人。”
“当年那神人钓的,就是龙鱼。如果说这人间哪还能找到龙鱼,也就江城钓鱼城了。”
“我去。”
胡阳心里敞亮,面上却一脸惊容。
吃惊完了,抱歉道:“确实不好意思,要不我帮你找找,万一那龙鱼没跑远呢。”
“你不用不好意思,其实我刚才连龙鱼的影子都没见到。江城的龙鱼说是四十九年一现,已经快有千年没人见过了。”
继续从闷葫芦嘴里套话和回去吃饭免得家里皇太后娘娘出来找人,胡阳果断选择了后者。一进门,就看见胡妈脸黑得跟锅底一样站在院里。
“你还知道回来!外面多好,再玩会啊!”
“妈,安安饿了,我忘带奶粉了。”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老娘管不了你啊!”
“哪能啊,在您面前,我长成天高那也就是株小草,你让我站着我绝对不敢坐着!”
“少跟我耍嘴皮子,去给安安冲奶粉!”
胡阳忽然发现自家儿子这个挡箭牌实在太好用了。
他这边吃完饭,把儿子伺候好了,溜溜达达又转到棚子:“大牛,你认识那小子不?”
“哞。”
“不认识?这可怎么办,听他说话兴许是个靠谱的,可那副文艺青年的样实在不怎么放心。”
“哞。”
“没别的啊,就想跟他打听点事。”
“哞。”
“问了你的啊,你不说你不知道吗。”
大牛露出爱莫能助的眼神。
胡阳叹了口气:“还是只能去他那儿碰碰运气。”
过了中午,来赏花的人越发多了,路上堵成一团。胡阳感慨,江城人民的日子真是越过越富,都能享受大城市堵城的待遇了。
胡阳一手抱儿子,一手提个篮子,步子不急,儿子躺怀里刚睡着,怕把他弄醒了。
到了河边,一眼就看见那小子还在原地待着,从蹲变成了坐,眼神一样直勾勾的。
“兄弟没吃饭吧,家里弄了点小菜,你要不嫌弃就填填肚子。”
篮子放脚边,那小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胡阳也在边上坐下,小心维持着儿子身上的法诀,保证自家儿子在怀里不受风寒,否则下回他可不敢随便带儿子出来溜达了。办完了这个,递过去一根翠竹,青翠欲滴,比他送拍的养魂玉还剔透水润。
“赔你的紫竹林仙根。”
那小子一瞥,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拿着啊,说了要赔你的,我胡阳从不占人便宜。”
对方接过去放断杆旁边,继续维持望夫石的模样。
胡阳真是服了,冒着被老妈大骂一顿的风险出来,要是再得不到一丁点有用的消息,那不得把内裤都亏了。一咬牙,总算把实话说出来了。
“兄弟,自从元宪宗蒙哥死在钓鱼城脚下,人道龙气相冲,闭了鱼龙胜境,江城也找不到龙鱼了。我真不是想打击你,可你在这儿守着也是白守,把身体拖垮了划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