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瑾澜回来的路上也注意到了隔壁的动静,过年的时候,胡叔他们打来拜年电话,还说起这边的房子不会卖,以后想回来还是这个房子住着最舒服,现在有人搬进来,不知道是亲戚朋友过来暂住,还是有了新邻居。
傍晚的天空被晚霞烧成了瑰色,晚风将云彩吹散,不多一会儿,云彩又重新聚拢成一团,梦幻得犹如进入到了童话般的世界,程俐淇翻出了大舅舅给她的艾莎公主风筝,让妈妈帮她把艾莎公主飞到天上去。
风不算太大,但院子够大,风筝在程瑾澜手里慢慢飞了起来,程俐淇从妈妈手里接过风筝手柄,倒着两条小腿逆着风使劲地跑着,程瑾澜怕她摔倒,小跑着跟在她身后护着她。
程俐淇看看风筝又看看妈妈,声音激动,“妈妈,艾莎公主飞上天啦!”
“对,艾莎公主要去和云彩做好朋友了。宝贝,看着前面的路,你这样倒着跑容易摔倒。”
话正说着,程俐淇的小腿软了一下,眼看着要往左跌倒,程瑾澜眼疾手快,一手扶她的背,一手捞她的腰,把她给捞到了怀里,人没摔到地上,只是程俐淇的手脱了力,风筝手柄从手里滑落,风筝顺着风,歪歪斜斜地从天空中落下来,艾莎公主跑到了墙的那头,手柄挂在了墙头,要掉不掉。
“你没碰到哪儿吧”程瑾澜上上下下地瞧她。
程俐淇摇头,也看妈妈,“妈妈有没有受伤”
“妈妈也没有受伤。”程瑾澜抱着她站起来,看了看那个风筝线,胡叔家挨着墙的位置种了一片海棠树,应该是挂到了海棠树上。
“妈妈,艾莎公主还能回来吗”程俐淇有些惆怅。
程瑾澜蹲下来看她,“等妈妈去屋里拿些你外婆刚摘回来的草莓,风筝落到人家家里算是打扰,我们要带着道歉的礼物,才能取回你的艾莎公主。”
程俐淇点头,“妈妈,要多拿一些,把我要吃的那份也拿上,是我不小心放跑了风筝。”
母女两人拿着一篮子草莓刚走到院门口,大门的门铃响了。
程瑾澜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五十岁开外的中年妇女,头发花白,笑容淳朴,一手拿着风筝,一手提着几盒点心,先开口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隔壁这家雇来做工打扫的阿姨,这是不是你的风筝呀,小姑娘”
程俐淇双手接过,脸上是甜甜的笑,“是的,谢谢奶奶。”
“不客气哦,”中年妇女笑容更深,她提起手上的点心递过来,对程瑾澜说,“雇主说这一阵因为装修和收拾会比较吵,打扰到你们休息很抱歉,这些算是小小的赔礼,你们一定得收下。”
“没关系,搬家收拾这些在所难免,不会打扰。”
程瑾澜也把草莓递过去,作为风筝的赔礼,邻里关系就这么建立起来了。
程俐淇看着妈妈手里的东西,有些奇怪,“妈妈,奶奶送的这些东西,有我爱吃的,有妈妈爱吃的,有外婆爱吃的,还有曲奶奶爱吃的,邻居奶奶怎么会知道我们我们爱吃什么”
程瑾澜心里有隐隐的猜测,但又觉得不可能,他做事一向理智熟虑,三思才后定,不至于做这么疯的事情,且不说邵家的董事会要是知道他住进程家开发的小区,会有怎样的后果,就是她爸知道了,也绝对不会轻饶了他。
周日,长运琼淼的峰会进行得还算顺利,有突然状况,但也都被有惊无险地给应付了过去,总体来说还算圆满,聚餐定在澜川附近的餐厅,程瑾澜打算露一面就走,借口也都找好了。
到了之后,周安说邵成泽有事情不能来了,他既然爽了约,那今天这顿饭指定要挂他账上,程瑾澜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不在,她吃完这一顿饭倒也无所谓。
高强度的项目顺利结束之后,大家情绪都很高涨,三个项目组里的人又是年轻的居多,酒过三巡,老板和员工之间的那条界线也淡了些,周安和程瑾澜都被起哄喝了几杯。
吴彤彤一边吃饭一边观察主位上的人。
出身豪望之家的二代三代,相貌总归不会差到哪儿去,纵使先天条件没有,后天也会用钱给堆砌出来,但就算再堆砌,骨相这种东西也很难改变,有些人乍一眼看过去很美,但美中总会让人觉得缺少了又或者多余了些什么东西。
这位程家二小姐则不然,她的美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流淌在举手投足间,脸仅有巴掌大小,妆容清淡,皮肤白皙莹润,眉眼间冷是冷,但弯眼笑起来的时候,自有一种明艳的风情流出,媚而不俗。
长发轻挽,显得脖颈愈发修长,穿的是一件看不出牌子的黑色无袖长裙,裁剪简单又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身体的线条,全身上下仅有耳垂上的一对珍珠耳环做配饰,低调又淡雅,听人说话的时候,眼睛会看着对方,神情专注认真,完全不似传闻中的高傲。
她有些可惜邵总不来,邵总要是来,就凭着她这双火眼金睛,要是两个人之间真的有问题,她肯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酒场喝到一半,程瑾澜借口去洗手间,来到餐厅外的天台给程俐淇打了个电话,说今天要晚回去,程俐淇乖乖地嘱咐她,要注意安全,要记得吃饭,如果喝了酒,就让司机叔叔过去接她。
程瑾澜结束掉和女儿的通话,胳膊倚在栏杆上眺望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转身要回屋里,发现了身后站着的人,不知道他已经站了多久,她太过出神,竟没有察觉到。
茫茫夜色中,四目相对。
这个场景像极了他刚回国时,在白家酒会上的那场重逢。
不同的是,那个时候,她表面假装平静,内心对他是满腔的愤懑和恼恨,其实与其说是恼恨他,不如说是恼恨过去的那个自己,恼恨自己太过轻易地交付了一场情感,得来的却是欺骗和利用。
现在的话,好像一切也没那么重要了,人活到一个阶段,要学会一个很重要的本领,就是和自己和解。
程瑾澜移开交缠的视线,转去看向远处的万家灯火。
“邵成泽。”她叫他的名字,语气是这么长时间以来难得的平和,声音中有一些恍惚的飘渺,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光,“我承认,我以前是喜欢过你,不然,我为什么明知道你是谁,还要允许你那么明目张胆的接近,我还没有无聊到拿谁去做消遣。”
邵成泽被她的话牵引着,往前迈了一步,他的皮鞋抵着她的高跟鞋鞋尖,两人之间的距离相隔不过寸许。
程瑾澜没有后退,也没有移开高跟鞋的方向,任凭两只鞋相抵相依,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有些话不自觉就出来了,她自嘲一笑,“现在回想起来,我那个时候不是一般的幼稚,也是被家里宠坏了,总觉得喜欢就是两个人的事情,只要我喜欢,我爸妈总要依我,但是,喜欢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情,更何况即使当初有再多的喜欢,误会消磨,时间也消磨,消磨到今天也全都消磨没了,你现在在我这儿和一个普通的陌生人没有任何区别,但是,我们中间有程俐淇,做完全的陌生人又不大可能,我们就保持一个普通朋友的距离,应该是对现在这个局面最好的解决办法。”
空气陷入一片沉寂。
邵成泽看着她恬静的侧脸,低声开口,“三次。”
程瑾澜没听懂,转头看他,“什么”
邵成泽看着她的眼睛,“和我接吻三次,如果三次之后,你对我没有任何感觉,觉得亲我就跟亲一根木头桩子没有区别,那我从此以后就不再抱有任何妄想,安安分分做好程俐淇的爸爸,不再往前踏一步。”
程瑾澜愣了一下,随即竖起一双美目瞪他,“你想什么呢。”
和他接吻,还三次,大晚上的做白日梦。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邵成泽长臂一捞,程瑾澜身子往前踉跄一下,跌到了他怀里,她要推他,他已经提着她的腰,倾身压了过来。
双唇相触,两种不同的温度,中间隔着一秒的静默。
程瑾澜要躲,他的手压住了她的后脑勺,唇贴着她的唇角轻轻吮吸,从左到右,从右又到左,想停又停不下,他的唇轻碰着她的唇,鼻尖摩挲着她的鼻尖,哑声问,“没有感觉”
程瑾澜压下心底起的燥和热,冷声回他,“没有。”
话音刚落地,他又压了过来。
这次不再是浅尝辄止的温柔试探,他的舌直接以不容阻挡的前进之势撬开了她的唇,程瑾澜牙关紧闭,他也不急于去勾她的舌,唇重重地裹着她内壁的唇肉。
耳边有风声,餐厅里有欢呼的大笑声,街道上有汽车的鸣笛声,在这所有的声音里,还混杂着一种让人头脑发麻的暧昧声,喧嚣越多,这种暧昧声越无从掩盖。
邵成泽从她嘴里退出,嗓音已经由低哑变成粗哑,“没有感觉”
程瑾澜轻喘着气,别过头去,“没有。”
邵成泽在她开口的那一刻,勾住她的下巴,唇舌一块儿长驱直入地探进去,她的舌躲到哪儿,他的舌就跟到哪儿,他很乐意跟她玩这个你追我赶的游戏。
邵成泽咬着她的舌尖,模模糊糊地问,“没有不喜欢我”
程瑾澜大脑里已经没了呼吸,空白成模糊的一片,她依旧回他两个字,“没有。”
邵成泽哑声轻笑,“没有不喜欢,那就是喜欢。”
程瑾澜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回缓着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反驳他的任何话。
邵成泽将她散乱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唇凑到她的耳边,“你得承认,你现在越讨厌我,就说明你心里越放不下我,你嘴上说着对我没有感觉,”他压低声音,似怕被别人听了去,“你的身体明明对我不是一般的有感觉,是很有感觉。”
程瑾澜提上一口气,“我看你是疯了。”
邵成泽捧起她的脸,要让她看进自己眼睛里,“我很清醒,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淼淼,邵家和程家的事情我去解决,就算是死结,也总有能化开的方法,至于我们之间,我也不要求名分,地下地上都无所谓,反正我下半辈子的所有权是归你,你想用的时候我随叫随到,任你处置,你要是不想用,我就锁起来。”
因为他的愚蠢,他们已经错过了这么多年,现在但凡有一丝机会,他就绝不可能会放过。
程瑾澜:……
她觉得她不是喝醉了,就是在做梦,不然她听到的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