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城,皇甫府。
皇甫渣渣可怜兮兮地跪在庭院内的大理石地面上,在他的膝盖下方,两块凹凸不平的石块上已浸上了血渍。
此时殇子玉已离去了一个时辰。南宫芷晴安然无恙,已然苏醒。只是让皇甫渣渣郁闷的是,南宫芷晴在苏醒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一痛暴揍,然后便让他跪在了屋外。
最初皇甫渣渣还以为南宫芷晴是在惩罚他上花楼的那件事,可是当得知真正原因后,皇甫渣渣彻底的傻眼了。
身为南宫家的大小姐,自小熟悉各种阵法结界。自认九州之内,很少有人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耍弄“禁锢之术”。却没想到,常年打雁,反被雁啄了眼,竟然在一个神棍身上中了招。
而殇子枫的梦魇符虽然属于三符之术,但以南宫芷晴的修为和自小耳濡目染,对禁锢阵法的理解,这点小把戏又怎能困得住她?这点,就连殇子枫也没有想到。
这些日子,南宫芷晴表面上昏迷不醒,但实际上却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哪怕是当初殇子枫为了骗皇甫渣渣制造出的虚幻场景,也看在南宫芷晴的眼中。
当时的南宫芷晴别提多郁闷了。看着那神棍胡编乱造,自己的丈夫还一个劲的点头称赞,她很想诈尸给皇甫渣渣这个白痴几巴掌,再将殇子枫这个神棍打出通州城。
只是,令她意外的是,按照以往,若是遇到这种情况,她只需将气海中的玄气凝聚到一点,然后运转他们南宫家特有的心法口诀便可化解。
然而事实却狠狠地抽了她一巴掌。无论她如何试图冲破梦魇的禁锢,都好似泥流入海。
磅礴的玄气在心法运转中不断地流逝着,又好似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所吞噬。若是再这样下去,就算她安然醒来,一身的修为也会荡然无存,反倒得不尝失。这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震惊之余,南宫芷晴强压住心中的愤怒,停止运转心法口诀。试图用神识感应来引起皇甫渣渣的注意,希望皇甫渣渣能够感觉到她的气息。只要皇甫渣渣能够找到她身上的归魇符,并将其拔出,那她自然可以醒来了。
只可惜,当她试图用神识传递消息的时候,同样受到了阻隔。
心法使不了,神识用不出。看着近在咫尺的皇甫渣渣,南宫芷晴简直快急疯了。
平时这个家伙总是喜欢找机会对她动手动脚,一日不黏她就觉得难受。然而,真当自己需要他做这些事的时候,这家伙却异常的安分,除了握着她的手,傻乎乎地道歉外,就再没什么别的动作了。
南宫芷晴这个气啊,自己怎么嫁了这么个二货!
还有,那个神棍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对她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直到现在,南宫芷晴若是还想不痛这一切都是殇子枫搞的鬼,那就不是南宫家大小姐了。只是几个呼吸间,南宫芷晴就想到这事可能与茯苓仙草有关。
果然,最后殇子枫提出的条件就是茯苓仙草。虽知道这一些都是殇子枫的圈套,但南宫芷晴也只能咬牙做个旁观者。心中不断祈祷,希望皇甫渣渣能及时醒悟,别上了人家的当才好。
然而这切都只是南宫芷晴一厢情愿罢了。一连数日过去,直到拍卖会结束,那个神棍再也没出现过。令南宫芷晴诧异的是,神棍没来,天玑阁掌教的关门弟子却来了。只是一个照面,就将昏迷中的南宫芷晴拉回了现实。
从皇甫渣渣和他的对话中,南宫芷晴才得知,原来他们两个四年前就认识,还曾交恶过。不过不知为何,这个四年前还是一点修为没有的普通人,却拜入了佟阳子真人门下,踏入了水离之境。至于茯苓仙草,已经被一个叫“申屠”的魔教余孽夺走了。这让南宫芷晴大为抑郁。
经过这事,皇甫渣渣对殇子玉的好感倍增。对话中还问及殇子枫的去向。殇子玉只是打了个哈哈说他二哥过得很好,便将话题绕过了。心中却在腹诽,“如果你知道这一切都是我二哥搞的鬼,不定怎样咆哮呢!”
在殇子玉离开后,南宫芷晴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皇甫渣渣一眼,淡淡道“出去跪着去!”
妻管严的皇甫渣渣自然不敢说什么。在他看来,只要晴儿能醒,别说跪着了,就算让他倒着睡觉,他也得去呀。
为了能够晚上进南宫芷晴的闺房,皇甫渣渣不得不使用苦肉计,特意吩咐家丁找来两块凹凸不平的石头,垫在膝盖下方。期盼着晴儿能够看到。然后心疼一下下,继而饶恕他。
于是,庭院中就出现这么一幕。皇甫渣渣可怜巴巴地低头跪着,南宫芷晴在闺房内时不时地往外瞧。
就在这时,大门被守门的家丁从外推开。
能够直接不经通报,直闯而入的,其身份可见一斑。
“芷晴丫头!”
一个极为威严急促的声音从庭院中传来。南宫芷晴与皇甫渣渣齐齐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在见到来人之时,皇甫渣渣惊得一个趔趄,直接坐在了地上,磕磕巴巴地喊了两声,“爹!”
相比皇甫渣渣,南宫芷晴的反应还好些。见状轻提裙角,连忙小跑迎了出来,“爹,您怎么亲自来了?”
皇甫明轩年纪虽已年过五旬,但其面容却在三十上下,显得十分年轻。一席深紫色的长袍披肩而下,紫冠束发,锦衣加身,华服衬内,尽显大家族家主之风。
稀稀拉拉的护卫紧跟其后进了皇甫府,偌大的空间瞬间变小了几分。
皇甫明轩见到南宫芷晴安然无恙,原本紧张的神情顿时舒展开来,快走几步,到了南宫芷晴近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才轻出了口气,“还好,还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得知你日前发生的事,为父和你母亲甚为担忧,这才快马加鞭不分昼夜地赶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连说了好几次“没事就好”,南宫芷晴受宠若惊,连忙跪在地上,很是歉疚,“是晴儿不好,让爹担心了。”
“快起来!这事不怨你。”皇甫明轩连忙将南宫芷晴扶了起来,随后将目光落在一直被他忽略的皇甫渣渣身上,随即一脚飞了过去,直接将皇甫渣渣踹翻了过去。只听他狠狠地“哼”了一声,“你这个孽障!瞧你做的好事!”
南宫芷晴一惊,忙到皇甫渣渣身旁,将他护在身侧,“爹,此事也不全怪相公,是晴儿一时激愤,才闯此大货!”
“你还帮他说话!若不是他,你又怎会吐血昏迷!家有贤妻,这个畜生却还想着往花楼跑,去竞拍什么花魁!这才几天时间,就被传得满城风雨,都传到江州来了!”指着皇甫渣渣,轻拍了两下自己的脸,怒道“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放!”
说罢,又将皇甫渣渣掀飞了出去!
皇甫渣渣吐出大口鲜血,从新跪下,低着头,完全一副任由打骂的模样,一点都不敢狡辩。
他明白,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之所以父亲会如此暴怒,不仅因为南宫芷晴昏迷,更是因为南宫芷晴身份的曝光。
南宫家与皇甫家早已联姻,光这事传出去,就宛如一个炸雷,在九州格局中炸响。这一系列的后续麻烦,将会不停地找上门来。
皇甫渣渣能想到这点,南宫芷晴也能想到。相比这事引起的麻烦,茯苓仙草的丢失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南宫芷晴双眼泛出泪光,紧紧地护住皇甫渣渣,不忍再让皇甫明轩对相公出手,“事已至此,还请爹息怒。相公固然有错,但错也不完全在他。要怪,就怪晴儿吧。”
忽然想起那个神棍,南宫芷晴双拳紧握,心中暗道“若不是那个臭道士搞的鬼,自己又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情绪激动,说出那番话来!真不知道那个神棍使了什么手段!”
其实,不仅南宫芷晴想不通。就连殇子枫也没想到。南宫家修行的功法正好克制他这种迷惑、控制人心性的咒法。
索性的是,殇子枫的玄气乃是九龙真诀凝聚而成。而用这种玄气凝结而成的符箓,别说南宫家的心法,就算是以术法闻名的天玑阁秘术《法相玄天诀》都无法冲破。
这也是为什么面对殇子枫的归魇符,南宫芷晴无法冲破的原因了。可以说,殇子枫阴差阳错地躲过一劫。
而南宫芷晴又怎么能想得到,殇子枫这个神棍拥有如此强大的功法?所以,直到现在,她都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轻易中招。哪怕殇子枫都,不知道他的计划中会有这么大一个漏洞。
“不!晴儿,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让你伤心难过。”看向父亲,皇甫渣渣连连磕头,“爹,要惩罚就惩罚孩儿吧。只要能让您息怒,无论什么惩罚孩儿都愿一力承担。”
见到这一幕,皇甫明轩也不好再苛责下去。
说心里话,他也不忍心对皇甫渣渣大打出手。只是这个小子太不争气,接连闯祸。他这个当家主的要是再不给他点颜色看看,真不知该如何服众。
“起来吧!”长长叹了口气,示意二人起身,随即皇甫明轩负手而立,看着二人正色道“这其中的厉害,不用为父多说,想必你们也应该清楚。近日你们都不要出门了,好好在家中静思己过吧。至于茯苓仙草,那东西没了就没了吧,毕竟这事也不是你们所能左右的!”
南宫芷晴和皇甫渣渣对视一眼,彼此扶着对方站起了身,深施一礼,“谢父亲不怪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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