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所有人安排好后,裴若兰又道,“有任何消息,全部送到如意绣坊阿九手中。”
“是,裴姑娘!”众人齐声应道。
“都退下罢。”
等到众人离开,裴若兰看向阿九,“回去罢。”
阿九沉吟片刻,道,“不如等明早再回去。”
“为何?”
阿九解释道,“陛下连王爷都容不下,姑娘觉得他会容得下您和小公子吗?”
“照你这么说,君玉岂不是很危险?”
“以奴婢对陛下的了解,王爷生死未卜,他不会那么愚蠢,派人去绣坊中刺杀,但出了绣坊可就不一定了,尤其是返回绣坊的那段路,是最危险的。”
裴若兰沉吟片刻,觉得阿九说的有几分道理,便点了点头。
当晚,裴若兰宿在霍准的寝房,阿九将烛火熄灭后就退了出去。
裴若兰闭上眼,被褥之间全是淡淡的龙涎香味,就像霍准在她身边一般。
她原以为,两人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伤她至深,她对他不会再有任何感情,可当阿四跪在她面前,告诉他霍准生死未卜时,她的心里却被巨大的恐慌占据。
她是埋怨他欺骗她、强迫她、伤害她,可她从来没有想过让他死,何况两人之间还有君玉这个牵绊。
想到霍准死无全尸,或是在凌昭阳手下受苦,裴若兰的胸口闷的厉害,根本睡不着,她撑着身子坐起身,将头埋在膝上,不知不觉,泪水就濡湿了寝衣的袖口……
清晨,阿九进来伺候时,看到裴若兰眼眶微红,形容憔悴,愣了一下,问道,“姑娘这是一夜未睡吗?”
裴若兰垂下眼眸,没有说话,她将双腿放平,翻身下地,自顾自的更衣。
穿好衣服后,阿九将拧好的热帕子呈上。
裴若兰擦了把脸,沉默的朝外走去,阿九连忙跟上。
出了万源街,裴若兰才道,“你说……玄龙卫能找到王爷吗?”
阿九眸光深了深,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王爷曾经有很多次绝处逢生的经历,属下想,这次也不例外,他一定会回来的。”
听阿九这么说,裴若兰忽然想起霍准曾经跟她说过的一些话,因为念着她,想要再见她一面,一次又一次,他挺了过来。
希望,他这次也能挺过来。
若是他能回来,曾经的事,也许她会愿意和他一笔勾销。
匈奴王宫。
凌昭阳一身女帝常服,看向床榻上瘦骨嶙峋却难掩英姿的男子,不怒自威道,“太医,究竟还得多久,他才会醒来?”
太医跪地道,“回陛下,臣已经尽力,余下的只能听天命了!”
“废物!”凌昭阳骂了一句,“三日之内,他要是再醒不过来,朕要你的命!”
太医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腰弯的越发厉害。
凌昭阳深深的看了眼床上的男子,转身正要离开,舒郦殿伺候的宫人突然开口道,“陛下,他动了!”
凌昭阳蓦然转身,快步走向床榻,在床沿坐下,轻声唤道,“醒醒!醒醒!”
床上的男子慢慢睁开眼睛,他的眼中一片茫然,好一会儿,哑着嗓子问道,“你是谁?”
凌昭阳蹙起眉,面露惊讶,“你不记得朕了?”
男子摇了摇头,“我的头好疼,什么都想不起来,你是谁,我又是谁?”
凌昭阳眯了眯眼,她细细的打量了霍准许久,见他的失忆不似作伪,才柔声开口道,“朕是当朝天子,你是朕的爱妃,安嫔。”
霍准眉心紧皱,“你是女子,也能为帝?”
凌昭阳眼神骤冷,“你应该称呼朕为陛下!再者,女子和男子没有什么分别,朕如何不能登基为帝!”
霍准没有再说话,他复又闭上眼睛,“我头疼得很,想再睡会儿!”
“看来你病的不轻,竟连宫里的规矩都忘了,也罢,等你病好后,朕会命宫人重新教你规矩。”凌昭阳说罢,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走后,又过了会儿,霍准才睁开眼睛,他看着坠着明珠的帐顶,脸色阴沉如水。
他并没有失忆,方才只是和凌昭阳虚与委蛇,赌的是她对他的感情。
没想到,她竟编出他是她后妃这样的谎来。
跪在地上的太医见床上的人又醒了过来,上前为他诊治。
霍准瞥了眼太医,“我伤的很重吗?”
太医道,“您身上有多处箭伤,右腿骨折,还撞到了头,最少得调养三个月,才能好个大半。”
“有劳了。”霍准淡淡的说道。
接下来几日,凌昭阳每天都会来看霍准,霍准就恹恹的躺在那里,对她爱答不理。
凌昭阳每次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去。
几日下来,霍准打听清楚,凌昭阳登基后,不但大兴改革,试图将匈奴王宫的旧制改为中原的新制,还充实了自己的后宫,立了好几个妃子。
这日清晨,霍准刚吃完药,一个身穿烟霞色的薄衫俊秀男子就走了进来,他恨恨的瞪了床榻上的霍准一眼,眼中尽是怨毒,“就是你腿断了也不安分,日日霸占着陛下,今日我就替后宫所为妃嫔好好教训你!”
说着,便拔下头上锋利的发簪要往他腿上扎去。
霍准眸中闪过一抹锐利,正要动手,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极轻的响动,他暗暗攥紧了拳头,任由对方手中的发簪朝他扎来。
眼下簪尖就要刺破他的寝衣和皮肉,外头突然响起一阵威严的声音,“住手!”
行凶之人听到凌昭阳的声音,顿时浑身一软,手中的发簪掉在床榻上。
凌昭阳上前后,狠狠的掌掴了他一下,吩咐道,“韩妃胆大妄为,竟敢在宫中行凶,来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是,陛下!”侍卫走了进来,将韩立拖了下去。
韩立还想求饶,但很快就被堵了嘴。
凌昭阳看都没看他一眼,在床边坐下后,握住霍准的手,说道,“以前朕最宠爱的妃子就是你,以后亦是如此,绝不会让其他人在你面前造次。”
“那我的伤……是怎么回事?”霍准沉吟片刻,忽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