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孙丹阳都天都要去药房放血,在她的滋养下,原本干瘪的长生草慢慢变得栩栩如生。
转眼就到了第七日,孙丹阳走进药房时,整个人都是飘着的,跟在她身后的陆吾紧拧着眉,低声问道,“就不能歇一日吗?”
孙丹阳转头看向他,虚弱却坚决的说道,“就只差这最后一天了,我不想功亏一篑,你出去等我罢。”
陆吾盯着她看了片刻,泄气道,“我在这里等你,”顿了顿,又道,“我不会打搅你。”
孙丹阳没有说话,她转身走向虞诠,朝他伸出伤痕累累的手腕,“师祖,有劳了。”
虞诠轻磕了下眼皮,因为虞欢的缘故,刚接触到孙丹阳时,他一直对她不冷不热,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却对她有了很大的改观,她与孙落山和陆吾都不同,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忍着点,”他轻声安抚了一句,然后拿起匕首划破她布满伤口的手腕,血淅淅沥沥的落尽碗里。
随着血的流出,孙丹阳觉得越来越冷,明明外面骄阳似火,她整个人却像是在冰窖里一般。
忽然,她眼前一阵发晕,身子趔趄了一下,陆吾抬步就要上前阻止虞诠继续取血。
孙丹阳缓过来后,冲他摇了摇头,“我没事。”跟着抬头看向虞诠,“师祖不必担心我,我还受得住。”
虞诠抿紧了唇,定定的看着碗里的血,等到足够多后,他飞快的将止血粉洒在她的手腕上,然后用纱布帮她包扎了一番。
他前脚刚包扎好,孙丹阳后脚就晕了过去。
陆吾上前,一脸心疼的抱起孙丹阳,朝外走去。
虞诠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叫了一句,“陆吾。”
陆吾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虞诠端着瓷碗,望着他问道,“你对虞欢,当真没有半分感情?”
陆吾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没有。”顿了顿,又道,“但凡我对她有一丁点的感情,都不会在新婚夜对她动用噬心蛊。”
虞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性子跟他那个不肖徒儿孙落山真是如出一辙。
药房外,虞欢吃完药,本想来药房看看,谁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师父喊陆吾的名字,接着就听到了两人对话。
要说心里没一点触动,那是不可能的,但更多的是后悔,她当初就该听师父的话,好好守住自己的心。
陆吾抱着孙丹阳出来时,正好和虞欢四目相对,他眼底没有任何情绪,也没有跟她说什么,便打算走下台阶。
两人擦身而过时,虞欢忽然开口道,“若不是丹阳喜欢你,我一定会要了你的命。”
陆吾脚下步子一顿,他低头看了眼孙丹阳煞白的脸,轻声道,“彼此彼此。”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虞欢咬了咬牙,朝药房里走去。
虞诠见她面色不虞,宽解了她一句,“往好处想,至少你爱的人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虞欢柳眉倒数,“谁说我爱他了,我当初不过是见他可怜,所以才收留他。”
虞诠耸了耸肩,“其实你要了他的命,丹阳那丫头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虞欢拿起一株草药,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可她会不开心。”
虞诠将长生草处理好后,转过身在她肩头拍了拍,“你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是吗?虞欢眼中露出几分迷惘。
很久后,她才想明白,是啊,没有什么比她自己开心更重要。
她抬起下巴,冲虞诠笑了笑,道,“等我身子恢复了,我就将他们都赶出去!”
虞诠见小徒弟终于恢复笑颜,心头压着的石头终于卸下来,他没有问她恢复不了青春怎么办,这件事不会有任何意外。
当晚子时,长生草终于处理好,晶莹剔透的药身上,布满红色血线。
裴若兰看着匣子里的药材,神情有些紧绷的问道,“这药材该怎么服用?”
虞诠看了虞欢一眼,“生吃药效最好,不过,你若是觉得腥得慌,也可以炒了炖了。”
虞欢舔了舔唇,眼中涌动着光芒,“既然生吃药效最好,我当然选生吃了。”
说着,她将匣子里的长生草拿出来,说是草,这玩意长的其实有点像白玉萝卜,婴儿小臂粗细,一拃来长,但内里的经络和缨子都是红色的。
“想来应该和萝卜的味道差不多。”她低声喃了一句,将手中的长生草送入口中。
下一刻,她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足足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将口中的长生草吞了下去。
“很难吃吗?”裴若兰疑惑的问道。
虞欢本就苍老的脸越发皱巴,一脸嫌恶道,“它长的有多正常,就有多难吃,我怀疑它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形塑自己的模样上了,以至于味道就随意发挥了。”
说着,她将长生草杵在裴若兰的面前,“你要不要尝尝?”
裴若兰下意识的摇头,顿了顿,又抿着嘴道,“这药材珍贵,又能救你的命,我怎么好意思染指呢,你多吃点,快点吃。”
虞欢在她催促的目光中,又吃了一口,表情越发难看。
足足用了半个时辰地功夫,虞欢才捏着鼻子将整个长生草吃完。
咽下最后一口后,她整个人趴伏在桌子上,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裴若兰给她倒了盏茶,“真有那么难吃?”
虞欢接过茶水,抿了一口,恹恹道,“有好几次,我都想放弃,觉得我现在的模样也还不错。”
裴若兰看了眼她如枯树一般的脸,看来那长生草确实难吃。
随即,她又看向虞诠,“老爷子,虞欢要多久才能恢复正常?”
虞诠摸了摸雪白的呼吸,“好好的睡一觉,也许明早就恢复了,也许还得再等上几日。”
虞欢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虞欢,“你早些歇着罢,希望明日一早,就能恢复以前的模样。”
“那就承你吉言了!”
裴若兰和虞诠离开后,虞欢又过了一会儿,才撑着桌子站起身,往床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