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启诗侧头看了裴若兰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又从袖中摸出锭银子塞给为首的衙役,压低声音问道,“不知是何人状告我?”
衙役掂了掂手中的银锭子,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苦主正是这宅子的前主人,他手中可是握着宅子的地契和房契,”随即又看向裴若兰,“你们若是也有证据,最好早早送到衙门!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裴若兰却明白他的意思,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她,若是证据送的晚了,只怕顾启诗就算能活着出来,也会吃尽苦头。
她不愿顾启诗替她顶罪,正要开口承认自己才是裴若兰,谁知顾启诗却先一步道,“差爷的意思我妹子知道了,咱们走吧!我倒要看这宅子的原主人究竟是怎样颠倒黑白的!”
衙役招呼了一声,一行人往巷口走去。
顾启诗被人钳制着回过头朝裴若兰做了个口型,裴若兰还想再追上去,却被云舸拉住,她压低声音劝道,“姑娘,您别辜负了顾小姐的一番苦心!”
裴若兰拧起眉朝云舸看去,云舸解释道,“一则您怀着身孕,若是上了公堂定然会受惊,导致胎像不稳,而顾小姐从小长在市井,又有一身好功夫,她比您更懂怎么应对那些衙役,二则顾小姐她在济州举目无亲,而您除了萧家,还与万大人有些交情,您救她比她救您可便宜多了。”
“可那些人是冲我来的,她是无辜的。”
云舸叹了口气,“姑娘若是觉得愧疚,就想办法早些将顾小姐救出来罢。”
裴若兰想到衙役走前的提点,交代云舸,“你去取地契和房契,我们现在就去衙门。”
云舸答应一声,忙将地契和房契取了过来,裴若兰又看了眼张婆子和幼林,“你们去萧家一趟,将裴宅发生的事情交代清楚。”说罢,才带着云舸朝外走去。
两人匆忙赶到府衙时,许知州已经升堂,云舸知道自家姑娘心中焦急,废了好一番力气,护着她到了最前头。
她刚站定,堂上顾启诗的目光就扫了过来,两人相视,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堂上,许知州用力的拍了下惊堂木,威严道,“裴氏,杨柳郎状告你趁他不在府中,赶走他的家仆,侵占他的宅子,还妄图纵火杀人灭口,你可认罪!”
顾启诗拱手道,“民女不认!”她朝对面一身薄衫,表情颓丧的男子看去,“你就是杨柳郎罢,你说我赶走你的家仆,占了你的宅子,还妄图杀人灭口,可有证据!”
杨柳郎只看了顾启诗一眼,就收回目光,他窸窸窣窣的从袖中翻出两张崭新的契书,呈给一旁的衙役,“这是草民那座宅子的地契和房契,请大人过目!”
衙役将契书呈上,许知州翻看过,冷眼看向顾启诗,“裴氏,这契书货真价实,你还有什么话说!”
“若是契书我也有呢!”说罢,她转身走向堂外,云舸见状,忙将契书递过去,顾启诗接过契书,看着裴若兰做了个口型:“放心!”
她重新回到堂中后,将契书呈上,许知州看过后,眉头紧紧皱起,一座宅子,在他面前竟然出现了两份契书。
沉吟良久后,他朝杨柳郎看去,“你说裴氏让人赶走你的家仆,故意纵火,可有证据?”
杨柳郎拱手,“草民的仆人杨伯,以及当初差点和草民一起被烧死在破庙里的乞丐小六子就在堂下。”
“传杨伯和小六子上堂!”
顷刻间,一个老者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弃儿上了公堂,他们一开口,无一不将矛头指向裴若兰。
顾启诗听罢,只觉得好笑,看来设计若兰的人是花了大功夫,竟然人证、物证都考虑到了。
“裴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顾启诗到底不是裴若兰,她想了想,正要开口将水搅浑,这时堂外的裴若兰高声道,“大人容禀,民女能证明这宅子的归属!”
许知州用力的拍了下惊堂木,“你是何人,竟敢在公堂上大声喧哗!”
“回大人,她是民女的妹子。”顾启诗开口说道。
“既与此案有关,进来回话!”
裴若兰入内后,徐徐行了一礼,而后道,“大人可否将手中的两份契书予民女一观?”
许知州冷睨了她一眼,“损毁证物,可是要打板子的!”
“民女并非要损毁证物,只是觉得两份契书里定有一份是假的。而民女恰好心细如发,说不定能瞧出点什么。”
许知州听她这么说,朝一旁的衙役使了个眼色,衙役将两份契书递给裴若兰,“这份是杨柳郎的,这份是你姐姐的。”
裴若兰仔细对比两份契书,除了新旧略有不同,其他竟完全一样,偏偏新旧不能作为区分真假的证据。
不知过去多久,就在所有人耐心即将告罄时,裴若兰眸光忽然一亮,朝许知州都,“大人,民女知道哪份是假的了!”
“速速说来!”
裴若兰摇了摇头,“未免打草惊蛇,民女只想说给大人一个人听!”
许知州沉吟许久,“你且走上前来!”
裴若兰上前,冲许知州耳语了一番。
许知州思索片刻,又朝近身的衙役吩咐了几句,下一刻,衙役朝外走去。
堂中,杨柳郎目睹这一切,额头上有大滴的汗液渗出,双膝已经开始发软。
许知州看着这一幕,心中隐隐已经有了判断。
半个时辰过去,被许知州派出去办事的衙役回来,他遥遥的朝自家大人点了点头。
许知州印证了心中的猜测,直言道,“将本官命令你查的东西一一说来!”
“是,大人!”衙役嘲讽的看了杨柳郎一眼,“属下奉大人之命,先去查了户籍衙门近些年所用纸笔的情况,三年前,用的是官湖笔,李家铺子的纸,而近三年来用的则是秋玉笔,苏氏铺子的纸。”说着他又将这几种纸笔的特点介绍了一遍。
许知州朝杨柳郎看去,怒斥道,“你也是读书人,还要周成再将其他证据一一道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