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兰看了一下,这是哈烈城,是国都,她站在上空向下看去,这里是一个大宅子,不用说,狗儿就在这个院子里。她在三道牌楼前落下来,向大门垛看去,写的是西域文,相国府。
这是哈拉章的家,也就是阿沙黑的家,这个阿沙黑是不是那个该死的阿沙黑,朵兰虽然位列仙班,这件事也和陈鲁一样,一直犯着迷糊。这样看来,阿沙黑就是一个凡夫俗子,那他为什么要抓中使大人呢?
朵兰没时间仔细思考,侯门深似海,怎么样才能进去?自己一身汉人打扮,他们能让进去吗?她不敢贸然行动,恐怕李达被人家灭口。
这时她看见旁边的官道上往来的行人,女人都是蒙着面的,她也看见了修女,这是景教教徒。和景教教徒不一样的是,他们像回回教一样蒙着脸。
朵兰有了主意。她走过去,跟上一个修女,打了一声招呼,想借他的衣服衣服一用。说着拿出一个马蹄金在修女前晃了几下。
朵兰心里没底,这些人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主,岂能是金子能打动的?她多虑了,这黄灿灿的金子在修女眼前放光,修女的眼睛配合着,也放出了金子一样的光芒。
她的世界已经静止了,只有金子的光,还有她听出来不一样的美妙声音。作为主的信徒,视粪土如金钱。这是主的恩赐,不收那就是对主的不敬。
她不顾来往的行人,看了朵兰一眼,恐怕朵兰反悔,迅速脱下衣帽,一把抢过金子,说了一句:“给你了。”仓皇逃走。
朵兰看了一下,来往行人根本没人注意到这里,她从从容容地穿戴好,来到大门口,对门岗说到里面去传播福音,事先约好的。
她想好了,如果这个办法不管用,她就让门岗正八经通报一次。出乎意料的是,来往行人,门岗并不盘查。这里不像天朝,也不像西域各部落,虽然是相国,宅子并不算大,和天朝的知县家差不了多少。
朵兰直接向内宅飘去,到了二门,被门口的女兵截住了,她试着说了一下,女兵并没有过多地盘问,很顺利地进去了。她感到意外,也有几分莫名其妙。
她不关心内宅,关心的是狗儿。她打量一下,内宅还真有一个马厩,她看没人注意,直接向那边飘去,马厩里只有两匹马,其中就有陈大人的大青马。
朵兰心里一阵激动,四下看了看,感觉不像是藏人的样子,这里一切都是那么祥和,他也在想,如果这里关着人,她能这么顺利地进来吗?她满腹狐疑,这时看见一个人在给马添草料。
这是一个女人,蒙着面,背上背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朵兰走过去,念了一声主,这个女人不理她,继续手里的活计。这说明人家是西域教。没等朵兰说话,这个婴儿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这一哭把朵兰和这个人都弄得慌作一团。
女人赶紧放下草筛子,把孩子抱在怀里,孩子还是哭个不住。而且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朵兰。朵兰心里有气,我就那么不招人待见,这个孩子是我哪世的冤家,见我就这么大声地嚎叫。
这个女人警惕地看着朵兰。朵兰只好走过去,施了一礼,说:“大姐,请问,你们这匹马是哪里来的?”话音刚落,大青马突然抬起头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朵兰。朵兰心里大喜,这个畜生记得自己。
朵兰不理女人,向大青马走去,谁知道这个畜生突然暴怒起来,朝朵兰拼命嘶鸣,几乎是咆哮,大有把朵兰碎尸万段的架势。
朵兰喝道:“狗儿,是我,叫什么叫?”
狗儿根本不管这些,还是大声嘶鸣,几个人拿着鞭子跑了过来,看见朵兰,这是神的使者,当然都有几分敬畏,赶紧见礼。其中一个人问道:“你是布道的,怎么跑到内宅来了。”
这时孩子哭,狗儿叫,这里乱成一团了。朵兰看得出,狗儿把自己当成了敌人,她顾不上这些,看这个孩子扯着嗓子哭,知道不能再呆了,赶紧说:“这个孩子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孩子却突然不哭了,裂开一个没牙的小嘴朝朵兰笑了起来。这还是一个小女孩。朵兰心里一动,这个孩子的笑为什么这么熟悉?她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女人赶紧把孩子藏在后面,说:“他爸,把这个女子赶走吧,不知道为什么,我见到她浑身不自在。”
“好的,我也有这种感觉。”这个男人说。原来是一家人。没等这个男人动身,婴儿又毫无来由地哭了起来。
女人说:“这是我们家的二小姐,刚刚生下来心底就这么善良,修女姑娘,你自己走吧,我不让他们难为你。”
朵兰已经听不见他说什么了,她完全被这个婴儿吸引过去了,她的腿不由自主地迈了过去,在孩子的脸上轻轻摸了一下,婴儿笑了,咯咯地笑出了声,就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的笑声。
众人大吃一惊,就连朵兰都吓了一跳,她想起来自己的把里城斗那个教长,和自己当时的笑很像。
婴儿把朵兰的手攥住,在嘴里吮了一下,朵兰感觉从未有过的快感。婴儿放下她的手,向远处指去。朵兰看到她的手指方向,竟然是大青马,确切地说,是大青马的鬃毛。
朵兰感觉这里有蹊跷,她是神仙,稀奇古怪的事并不稀奇,也不古怪,平时什么事都经着过。
朵兰看见鬃毛上有一块布,确切地说是丝绸,有巴掌大小。朵兰走过去,就要在狗儿身上取下来。这个男子大喝一声:“你要干什么?”
说着把手一摆,几个人拦住了朵兰的去路。突然婴儿又是一阵大哭,男子赶紧过去:“二小姐不哭,我们在打坏人。”哭声更大了,声嘶力竭。
女人有几分懂了,挥挥手,男子和几个人退了下去,婴儿立刻笑了。朵兰顾不上多想,赶紧向狗儿奔去,没等到了近前,狗儿又像刚才一样,暴怒地嘶鸣着,恶狠狠地看着朵兰。
朵兰注意到了它嘶鸣的方向,是自己的文袋。她恍然大悟,是那个柳枝,看起来这个柳枝刺激了它。她把文袋解下来挂在拴马庄上,自己走了过去,狗儿还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