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速犹犹豫豫地把信呈上来。阔烈展开,是西域文,大致意思是:来信悉知,我们一别三年,上次承蒙不弃,盘桓数日,我曾许以佥事、千总之职,谁知竟然爽约,至此路过贵地才知道情况。
兄长尽管放心,兄弟不才,这次一定让你如愿以偿。这次你们劫了我们辎重名马,我正要找他讨回公道,杀掉他。兄弟一定要禀告王爷,一切职位,由兄长担任。兄弟已经派去人马。表面是三总,暗地还有十总。为了免除你的嫌疑,不用你动手,等我们得手,你再派人杀掉他的亲随人员,以绝后患。
书不尽详,见面时把酒言欢。又,放心佥帅,他早已对此人不满,兄弟已经派人告知,置身事外。
阔烈气得啪的一拍桌子,吓了也速一跳,旁边的都事赶紧拉了阔烈一下,阔烈说:“好,太好了,谋划的周祥,回去告诉陈大人,明日相会,去,赏他二两银子。”
也速接过银子,掂了一下,大喜,跪下磕头,告辞而去。阔烈给都事使了一个眼色,都事安排人送他,回来站在一边。
阔烈说:“这个老东西,对我一向不爽,这也不算什么,没想到他吃里扒外。我一直没想明白,使团怎么那么肯定就是咱们干的,这都有答案了。”
都事说:“大帅,事不宜迟,迟则有变。把二帅解决掉,晚上可以安心对敌,把来敌全歼,然后再杀到使团大营,全部杀光,最后都栽赃在二帅身上。”
阔烈说:“你这小子够狠,但是也不能大白天的就把黄虎干掉吧”
都事说:“大帅要斩将,名正言顺,不必偷偷摸摸。”
“你真的有见地,是一个百户的料,好好干,这次就可能有希望。”都事大喜,马上给阔烈磕头。阔烈传令,未初二刻升帐。
黄虎吃了饭,准备休息一下,一个亲兵送来一个飞镖,上面扎着一个纸条,是蒙古字,“升帐时杀你,准备。”他有几分狐疑。
这个新帅早都有除掉他的想法,这他门儿清。但是他总不会在大天白日的就把一个副帅杀了吧这次为了两匹宝马,不惜和天朝翻脸,还嫁祸哈烈卫司,自己百般劝他,他他倒觉得自己蔑视他,说自己心向汉人。
黄虎又看了一下纸条,撕掉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过了一会儿,有人来传令,未时升帐。
他吃了一惊,这样看来,很可能是真的了。黄虎找来两个把总,布置一番。自己又在里面穿上软甲。他原打算先去拜访一下班枢,想一想打消了念头。
时辰到了,呜呜咽咽地号角声响起,这是副百户以上集合,升帐点视。阔烈在参军、文书、旗牌官的簇拥下升帐,大家见礼。大家以为是和汉人打仗一事,准备听从调遣。
阔烈大喝一声:“行刑队,把黄虎拿下。”
行刑队冲进来,队长发懵,问:“大帅,卑弁没听明白,拿谁”
“你聋了拿下黄虎。”
整个点视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的矛盾虽然早都公开了,但是也没见过大帅直接就要干掉二帅的。有罪状了,也得宣慰司下牌票拿人。
一个把总出列,说:“大帅,应该先公布二帅的罪状,再拿人不迟。”
文书宣布:“黄虎勾结汉人,图谋不轨。”
把总说:“可有证据”
阔烈说:“有,当然有,拿下黄虎后,押往宣慰司,自然有分晓。行刑队,动手。”队长站着不知所措。
阔烈大怒:“行刑队退下,来人。”从大厅里面迅速冲出一些士兵,直奔黄虎。
一个把总一声唿哨,也有一队士兵冲了进来,两边对峙着。
另一个把总大喊:“新帅自从到任以来,擅作威褔,阴蓄死士,图谋不轨。还倒打一耙,这次袭击使团,反迹已露。我们作为王爷旧属,自当为王爷效力,来人,拿下阔烈。”
两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最后是一场混战,许多将官看这事和自己无关,置身事外,索性溜之大吉,有极少数加入战团。
三帅班枢也悄悄走出来,向亲兵耳语几句,不一会儿,火铳队奉命来到,这是他的嫡系。他大喝道:“阔烈和黄虎造反,开火。”
这些人也不问真假,向点视厅里一阵点射,全部放倒,然后带兵冲进去,看没死的再补刀,连一个人牙都没留,拿到了千户所符印。
班枢下令,在广场设大帐,立即升帐,把符印放在旁边,宣读两位大帅叛乱,袭击使团,图谋不轨,暂时由他署理千总,把仅存的一个把总提为副帅,其他副职暂时署理正职,清理点视厅。他知道天朝的人该到了。
班枢走出来,微笑着看着大纛旗,这一定是汉人使团的计策,他们是自己的恩人,给自己带来了幸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现在只是署理,自己封的,这方面还得求人家使团和速哥王说情。
这时纳兰他们正在等消息,隐隐地传来了火铳声,而且是密集的声音,细作回来汇报战况。纳兰笑了,任你奸似鬼,喝了老娘我的洗脚水,说:“送你四个字,别惹我。”
也速看着她,这一套越来越像陈大人。纳兰下令:“派人告诉哈三,去千户所,可以狮子大开口。走,我们撤,东西都买了吗”
也速说:“买了,几袋子米,还有一些肉和菜。但是我们应该和他们一起进退。”
纳兰说:“不用,今天他们只能回去少数,大队人马得明天回去,而且千户所也得去人,我们这就走。”让人给房东留下一点银子。
大家回到了二道梁。
酉初时分就到了,也速赶紧派人把食物送到伙食哨,纳兰把战况汇报一下。也速说:“纳兰姑娘确实有大将风度,又学会了一招。”
纳兰说:“是陈大人在运筹帷幄,我只不过是按计策而行。”
一些士兵回来了报告,千户所里留下了将士们,明天新帅班枢亲自到大营来谢罪,并且送来了一封信。陈鲁给李达翻译了一遍,语气十分谦卑。
李达听完,问道:“他们为何前倨后恭”
陈鲁说:“这个家伙是一个聪明人,他想借助我们的嘴,把他的乌纱帽扶正了。”
李达笑了:“他是这次赌博中最大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