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人群呼啦一下涌了过来,龙刚看见士兵们几乎被人群挤倒,拿出手铳朝天上放了一铳,这一声惊天动地,人们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龙刚跑到人群前面,大声喊道:“退下,划出线来,有越线者,格杀勿论。”
几个士兵早已经备好白灰,在大门口候着,这时候跑过来要撒灰,人们又一次激愤起来,向大门冲来。龙刚又向人们脚下放了一枪,人们又潮水般地退了回去,几个士兵迅速撒上白灰,龙刚用蒙古话又喊一遍:“有敢越过白线者,立即处死。”
他看这些百姓对他的火铳虽然畏惧,但只是对发出的声音心怀恐惧,还不知道它的厉害。
正在大家挤挤攘攘的时候,恰好一只小狗越线了,龙刚大喜,感谢长生天,他毫不迟疑,对着小狗就打出一铳,小狗一声惨叫,一步都没有跑出去,就倒在了血泊中。百姓们吓坏了,又往后退了十几步,彻底被龙刚,确切地说,被龙刚的手铳镇住了。
龙刚看他们离白线够远了,又喊道:“再过来几个人,守住白线。有敢过线的,送他去见长生天。”他故意用蒙古话和汉话各喊了一遍。
陈鲁站在那里看着,对龙刚这天的表现发自内心的赞赏,对龙刚也越发重视。真是将门虎子,虽然年轻,反应迅速。好好历练历练,能成大器。人们都说人才就是锥子,放到衣袋里他自己就会往外扎,这龙刚就是一个典型例子。
这时鲁哈图出来了,他站在牌楼下面的石柱上,问孙柯氏:“你认识我吗?”孙柯氏点点头。
鲁哈图用蒙古话接着说:“那就好办了。”站在那里大声喊道:“夜来是我鲁哈图在孙家守护,另外还有张三、李四和王二麻子。”把经过大声地给乡民们讲了一遍。
人们似信非信,但是没有了刚刚的群情激奋,似乎都冷了下来。柯伟和孙恒疑惑地看着教长。教长说:“不要信他,他说的这么热闹。那人呢?我儿子去抓他媳妇?你们能信吗?亏他还是蒙古人,胳膊肘往外拐。”
这家伙都忘了,和他说话的两位老者可都是契丹人(汉人)。鲁哈图看了一眼陈鲁,陈鲁点点头,鲁哈图说:“大家不要忙,夜来也不是我自己在孙家,刚刚我说了,还有几个人。我身边的是我们使团的,不算数,一会儿另外两个人就到了,有问题大家当面问他们就是。”
过了两刻钟,已经到了午时,吃饭的时间到了,人们逐渐没了意思,使团院里飘出了一阵阵饭菜的香味。别看这些百姓闹得挺凶,其实家里差不多都揭不开锅了,到了一年最难的春荒,闻到这香味不免流出一串串哈喇子。
士兵们都轮着去吃饭了,理问官带着人到了,那个一同去守卫的皂吏也到了,他把夜来守卫的情况也说了一遍。然后理问所的皂吏们把乡民们分开,让出一条道来,没等这个皂吏讲完,哈三带着一些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乡民们这时发现这里竟然有他们想要找的那个魔障,孙家穗子,这明明白白是从外面进来的,根本就不在大营里,大家犯了迷糊。
但是一阵迷糊过后,反应过来,往前挤着,要打穗子。还好这些乡民手里没东西,有东西还不得拿东西砸她?当然,什么鸡蛋、大白菜一类的就免了,他们手里要是有这些东西,也不至于饿肚子了。还有一个人在马车上,另外还绑着两个人。
哈三向陈鲁点点头,然后站到鲁哈图的地方,说:“乡邻们,这是一场阴谋,教长无极的阴谋。”说完把一个人推上去,把堵在嘴里的臭袜子拿掉,示意他说话。
大家一阵惊呼,尤其是无极教长,脸色都变了,这人是他的管家,大家都认识。
管家说:这件事是教长夫妇和他一起策划的。教长家的少爷有病,大家都心知肚明,定一门婚事,一来能冲喜,二来也可以给教长家留下一个后人,因为教长就这么一个儿子。谁知道少爷的病没等到办喜事,只在订婚时就挂了。教长夫妇在悲痛之余就想给少爷办一个,这没有比穗子更合适的。他们冥思苦想,利用契丹人笃信的满薩教,把穗子作为魔障杀掉,去那个世间陪他们的儿子。
管家还说,昨天晚上,是教长亲自出马,扮作少爷吓走了看守士兵,掳走穗子,就关在教长家的地窖里,管家负责看守,以此来嫁祸天朝使团。
管家说完后,人群传来一阵嗡嗡声。哈三在教长作法时看得清清楚楚,知道有怪谲在空中注视着,于是他大声说:“乡邻们,现在就有一个怪谲在空中看着我们。我们越乱他越高兴,刚才就是他在帮助无极教长作法。”
话音刚落,陈鲁看见一道黑气向南而去,陈鲁感觉他的方向似乎不对,如果是老对手,他的方向应该在西北方向。
陈鲁顾不上这些,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孙柯氏,觉得她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问道:“孙柯氏,你站起来,刚才这些你都听到了吧?你们这位狗屁教长就是想利用你们的教义杀掉你女儿,给他儿子那死鬼配。现在我老人家想知道的是,教长给你灌了什么**汤?能让你恩将仇报,反过来咬了我们一口。”
哈三把穗子引过来,穗子对她的妈妈说:“你好糊涂啊,你帮助想杀我的人,去诬陷想帮助我们的人。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我的亲妈。我怀疑是路上捡来的,或者是充话费送的。”
孙柯氏哭出了声,打了自己两个嘴巴,说:“我不是人。教长说,只要我一直咬定是天朝使团抢走了穗子,他就和三老四少说和一下,不把穗子当魔障,去年、今年我家租种的地租也都免了,再给我们送来五斗麦子。二叔,大哥,你们知道,这春荒时候,好人家都在挨饿,我们家那位死鬼又那样,我看能救穗子的命,还有粮食拿,就昧着良心答应了。我是一个现世报的娼妇,你们打我吧,杀了我也没关系,只求你们放过我的女儿。”说完又是放声大哭。
陈鲁心里有些焦躁,说:“你那妇人,在这里哭有什么用?到那边去,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讲给乡邻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