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合适。
这个词一听就知道不是啥好事了。
虽然预料之中,不过当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些苦涩。
果然,想要让这些人放下手中的利益,去做一件对他们来说毫无关联的事,比登天还难。
陈玄崇脸色阴沉,双手微微攥紧拳头:“已经确定了”
“陈先生学问很大,道理很足。所以我们都愿意给陈先生一个面子,愿意听一听,只是有些事情,终归还是做不了。”
曹轼喟然长叹:“江南之中,看似百花齐放,实则明争暗斗。我们风满城委实没有什么可以和别地方竞争的点。”
“你看看,就是不远处的春花城,虽然名声不太好,但这钱,却能挣不少,这就是差距。”
曹轼眼见陈玄崇没有说话,于是更是加大力度:“陈先生应该也清楚,只有城里人富裕了,大家的生活才会好。”
“曹某这辈子没什么太大的志向,就是想看着咱们这座风满城能够有个盼头。”
“我也知道陈先生不喜欢附庸,觉得都是些旁门左道,我们也不否认。但想要崛起,就得靠这个法子。”
曹轼环顾四周,拍着手说道:“我们城里的粮食本来就算不上如何丰富,便是没有送上去,又能如何,又有谁知道”
“换而言之,就算我们送上去我们的粮草,对于北方而言,无非是锦上添花的事情,可有可无。”
“既然对我们双方收益甚微,为什么不把利益最大化”
陈玄崇冷笑连连:“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就凭一次粮草,就想攀上枝头变凤凰”
“不会这么简单的。”
曹轼深以为然,赞同道:“这话说得我很爱听。但这笔粮草,就相当于是敲门砖,不过是开门红,未来肯定会源源不断。”
“口口声声为大家好,其实干的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罢了。”陈玄崇死死盯着这个满脸通红的中年男人。
曹轼先前是喝酒喝得最猛的那个,就算没有人敬酒,也自顾自地在那独饮独酌。
不得不说,这位粮食检察使酒品还行,虽然嗜酒如命,可好歹不会强迫他人与自己一同饮酒。
借着酒劲,曹轼一并把敢说的不敢说的都说了,至于后果如何,只要郡守吴嬴还没有说话,就代表着还在底线之上。
前一刻还算其乐融融的宴会在这个时候瞬间变了味道,变得拔剑弩张,好似随时都有大打出手的可能。
许鸣和陈希慈面面相觑。
曹轼听到陈玄崇这番有些难听的露骨语言,并没有生气,反而自嘲一笑:“陈先生高风亮节,一身文人风骨,自然不在乎这些。”
“对我们这些行为嗤之以鼻也是情有可原。只是陈先生不要忘了,您也是风满城的人,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给外人谋福祉。”
曹轼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的,你无官身插手官场之事,算是我们给足了你面子,但请你不要太过分,妨碍他们前进的脚步。
这个时候谁还敢说话那些大大咧咧的校尉早就把嘴巴死死堵住,只顾着吃东西,生怕自己说漏嘴一个字惹祸上身。
这两个人,都是不好惹的。
曹轼暂且不提,人家压根不需要什么背景,单单是现在的职位就足够压制在场的人了。
陈玄崇虽然没有职务,但却比他们这些小人物说话管用的多,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陈家出了一位户部侍郎。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谓是字字珠玑。
陈玄崇猛然起身,指着这个醉醺醺的汉子就是破口大骂:“曹轼,你不要颠倒是非,什么是外人”
“在我大魏疆土之内,我们都是自己人,如今自己人在北边用命在关门,你们这些稍微靠后一些的,却不是想着怎么给他们撑腰,而是想着如何让自己过得更舒坦,良心何在!”
陈玄崇拍了拍胸口:“我是一把老骨头了,总有说话不管用的一天。但只要还能说话,就绝对不允许自己人朝着自己人动刀子。”
“粮仓一事,还需再议。这件事本身就是上面要求的,凭什么不拿”
吴嬴缓缓开口:“陈先生稍安勿躁,切莫因为一时气愤伤了身体,得不偿失。”
陈玄崇看向这位郡守,相对来说就敬重许多,语气也缓和了几分:“还请郡守大人三思而后行,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马虎。”
吴嬴依旧是轻声细语的状态:“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老陈啊,以前,我们都在迁就你,或多或少都会考虑一下你的意见。这次,就不能让让我们”
“这次不能让,下次再让,下下次也能让,这次不行。”陈玄崇连连摇头。
陈希慈在这个时候站起身来到自家爷爷身边,低声安抚。
一袭青衫的许鸣也跟着起身,笑道:“我上一趟茅房,喝酒有点多了,憋尿憋得慌。”
陈希慈瞪了他一眼:“啥时候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掉链子。赶紧的。”
走出房间的许鸣脸色异常凝重,刚才老人的表情他是一点也忘不掉。
这个已经有伤病在身的老人,能够活到如今,已经算是长寿,如此动怒,恐怕对身体损害远超他人想象。
在外面的走廊上,许鸣找到了一位真凤楼路过的小二,讨要了纸和笔,在其中写了几句话后交给那名店小二:
“麻烦帮我把这张纸条送到裘忻客栈地字三号房间,尽快,越快越好。”
许鸣对这名小二的为难神色视而不见,从兜里拿出一块银锭:“这个就算是占用小哥的时间费用了,还请不要推辞。”
前一刻还有些愁眉不展的店小二瞬间眉开眼笑,应了一声得嘞:
“保管给客官办得妥妥当当,又快又好!”
许鸣笑着让他赶紧行动,然后自个上了个茅房重新回到房间门口。
还没走进去,许鸣就能听到里面的阵阵争吵声。
当然,依旧还是陈玄崇嗓门最大,估计也是情绪最激烈的一个。
曹轼是个什么样的人,许鸣不太了解,但至少目前来看,这是一个不简单的货色。
至于那位吴郡守,除了见过面,对其的情报就仅限于打听上面了。
推门而入的许鸣吸引了不少视线,但很快就没再关注。
还是眼前这出吸引眼球,除了吴嬴和曹轼之外,基本上没谁敢插嘴,最多也是劝个架,在中间当个和事佬,力求两边都不得罪。
陈希慈见许鸣回来,松了口气,有些着急:“可算回来了,老爷子这暴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刚才差点大打出手,我就差一丁点就没拦住。”
许鸣瞥了眼陈玄崇,皱了皱眉头,终归还是太过心急,倘若真的动手,今晚就真的洗不清了。
陈玄崇不太像是那种拎不清主次的人,换而言之,便是现下事情很重要,理应也不会这般失态才对。
陈希慈眼见吵的越来越激烈,连忙上前拉住自家老爷子,对各位前辈赔笑道:
“抱歉,我先带我家爷爷去上个茅房,很快就回来,各位不要生气。”
“害,能生啥气陈先生也没错,只是在当下这个情况不合时宜罢了。你小子赶紧的吧。”有一人摆了摆手,不以为然。
许鸣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出去。
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
还是跟上去安全一些。
走出房间,陈希慈忍不住骂骂咧咧:“这帮龟孙就是故意的,就是想气我老爷子,到时候失了分寸,能拿捏把柄!”
陈玄崇忽然一改先前的凌乱:“他们大概率要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