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内,徐锦宁差去给温丞礼送饭的人回禀驸马身体不适已经歇息,让人不要去打扰,喝酒的动作停下来,她抬头看向手里拖着托盘的侍女,今日温丞礼果然不正常。
徐锦宁也没有食欲再吃下去,酒杯一放,冲那人道:“走,再去一趟。”
温丞礼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以前鲜少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到了他的院子,只有门口两个掌着灯笼的小厮站在那儿打哈欠,院子里没什么守卫。
见徐锦宁来了那两人赶紧清醒了过来。
“驸马呢?”
“驸马已经歇息了,说了不让人打扰。”
“本宫去看看。”
徐锦宁才往前走了两步,那小厮就挡着路:“公主,驸马说……”
“这个地方本宫最大,其次才是驸马。”一巴掌扇开挡路的小厮,徐锦宁气冲冲的往房间走去。
里面漆黑一片该是灭了灯,徐锦宁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进去,温丞礼是在床上躺着,只有床头一盏灯笼是亮着烛火的,微弱的烛光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有一种要消失的感觉。
徐锦宁悄悄的坐到床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体温也挺正常的怎么就不舒服了?
难道是被猫抓的地方有些发炎?
她看了一眼他受伤的手,已经换了包扎,既然已经睡了,那就没有打扰他的必要了。
徐锦宁没再叨扰,走到门口吩咐小厮将人照顾好,有什么事情再向她禀告。
回去的路上徐锦宁想着想着就觉得心烦,没有跟温丞礼睡前寒暄总归是不适应,她一人独坐在亭子里抬头望月,今晚的月亮真是又大又圆,星星还多,冷不丁的就让人想起在青鹿山那片机关阵法里,那个夜晚她是依偎在温丞礼的怀里看夜空的。
真想再跟他躺在满是花海的地方赏月弹琴喝酒。
叹口气,拿起腰间的扇子扇着风,天气真是越来越热。
又看了一眼温丞礼小院的方向,徐锦宁才打着哈欠往自己住处走去。
不远处的角落里,本该在床上睡着的温丞礼静静的站在那儿,直到看着徐锦宁回了房间,确定她今天不会再来打扰他之后,他才回屋,换了身黑色的夜行服,带上金色的苍鹰面具,他直接从后窗离开了公主府。
有许多疑问,必须要去找德妃问清楚。
德妃宫里,德妃刚沐浴完准备安寝就听窗口有什么动静,三声敲击声,好看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将周围的侍女统统遣了下去,她将蜡烛吹灭后才披了外套走到窗口,悄声的问了一句:“什么事?”
窗外响起恬儿的声音,她小声的说道:“主子,我还是觉得今日之事有些奇怪,我明明记得离开冷宫之前将门关上的,可当奴婢去送饭的时候那们却是敞开着的。”
德妃一听,脸色大变,急忙推开窗户:“到底什么情况?”
恬儿便将中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德妃听了面色越来越难看,吩咐道:“你立即将小主子带到蝉雨宫后面的一处秘楼里,这是钥匙,近段时间你就在那边守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德妃将头上的一根发钗递给恬儿,“本宫明日会去送些吃的给你们,等风声过后,本宫再安排你们出宫。”
“是,奴婢这就去。”
德妃将窗户关上背倚在窗边,什么人能查到冷宫里?
或许也是她自己瞎担心,就算他们查到冷宫里有人也不会知道她是谁,这个世上除了她之外再没人知道青儿还活着。
她闭上眼睛舒口气,还是觉得胸闷气短,歇了一会儿走到桌边倒了杯茶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擦掉嘴边的茶渍,德妃眼神冰冷的盯着某处。
许久,站在那儿许久的人才从黑暗中走出来,来人一身黑色的劲装,黑发高竖,脸上的黄金面具尤其扎眼,男子嘴角扬着冷冷的笑意。
“你是何人?”德妃不知道他在那儿呆了多久,或许是在她遣散下人之前,或许是在恬儿来之前,也或许是刚刚才来。
温丞礼扶了扶脸上的面具,将手中的玉笛扔给她,“德妃娘娘可还记得这根笛子?”
温丞礼记得小时候母妃说过,白青玉笛是她父亲从小为她们制作的,青笛赠予她,白笛赠予了她至亲之人,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青白二笛互换成为信物。
直到现在,温丞礼才明白那白青玉笛的含义。
“只因她年幼时特别喜爱白青二蛇的姐妹情,故而她的父亲为她们两姐妹制作了白青玉笛,白玉笛归于姐姐,青翠笛归于妹妹,只是不知那青翠笛是否还在?”
德妃从未想过这个世上还有人知道这典故,她故作镇定道:“你到底是谁?”
“成国覆灭,二位公主逃亡,这其中又发生了多少变故?”温丞礼没有回答德妃的话反而一直在逼问着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当然,他也没打算德妃能完完全全的将事情告诉他。
德妃瞳孔猛地收缩,这人……知道的未免太多了。
他是成国旧人么?
可不该这么年轻才是,亦或者他是常青阿澈的朋友?
“常青和阿澈是你什么人?”德妃问道。
温丞礼倒是没想到还跟常青、阿澈有关系,虽然知道他们是成国后人,但他们并没有复国的打算,“之前派去杀他们的,是你的人?”
“既然你知道这么多,又何须来问我?”
说不定这人只是想要诓她的话,不能上当。
德妃看了看手中的白玉长笛,上面刻着的是她的名字,而青笛上面刻的则是青儿的名字,这两根玉笛是她们分别之时互换的信物,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见到这根玉笛。
德妃眼眶发热,盯着玉笛的眼神柔软了几分,“这笛子为何会在你手中。”
“长夏三十七年,夏国冷宫大火,夏国黎皇后葬身火海尸骨成灰,然而……”说到此,温丞礼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然而多年后,黎皇后却现身宁国冷宫之中,其中德妃娘娘又掺合了多少?都说江阴夫人为夫坠落汇江,可江阴夫人明明就是夏国的黎皇后,到底真相是什么?”
一根银针顺着德妃的脸颊划过,‘叮’的一声打破了德妃身后的花瓶。
“还有呢?”德妃依旧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丝毫没有任何的慌张。
那一年的大火除非是参与之人,否则无人知道那火是如何点燃,又是如何焚烧了整座后宫,当然,这一切德妃都知道,她都知道的。
“当年的大火与德妃娘娘又有多少关系?”
温丞礼甚至有一瞬间怀疑那场火就是德妃放的。
“你觉得呢?”德妃反问他。
温丞礼已经有些不耐烦,“若是将你成国公主身份告知和帝,不知道德妃娘娘还能不能如此镇定。”
“你威胁我?”
“是又如何?”温丞礼的声音凌厉起来,“我只想知道真相!”
德妃闭上眼睛,想起那个穿着宫袍,天真无邪叫她姐姐的青儿,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睁开眼睛看向来人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是你能知道青儿这么多事情想必跟她关系匪浅,若非亲信之人,她是不会将这玉笛交出去的。”
“你知道的的确不少,但我们两姐妹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复国,宁国覆灭我成国,杀万民,灭国城,这笔血债难道我不该找他们讨回来么?”
“江阴是如何死的?大火是如何烧起来的?徐锦晟……是谁的儿子?”
德妃说:“江阴还活着,只是我并不知道他被关在了哪里,当年他被追杀至汇江后的确是跳了江,可他并没有死,夏国冷宫为什么大火我也不清楚我去的时候已经焚烧了一半儿,青儿也是因为服用了巫国特制的药丸才逃过一劫,只是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晟儿……是她的孩子。”
温丞礼脑海中的某根弦“砰”的一声断裂,徐锦晟……是母妃的孩子?
“怎么……可能?”
他不信,徐锦晟的年纪比他不过小两岁,怎么会是母妃的孩子,怎么会是……他弟弟?
这简直是荒谬。
“的确是!”
“和帝不可能会看上一个烧的面目全非的女人,江阴也很早以前便跌入汇江,那徐锦晟的父亲是谁?”
德妃没想到此人的思绪转的如此之快,“这个你就没必要知道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
“你打算将她关到哪里?”
“一个安全的地方。”
温丞礼握了握拳头,“在手里她过的非常不好,我会带她离开。”
“你觉得我会把她交给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哼!”看到外面有人影晃动,温丞礼冷声道:“我会再来找你!”
说完身影一闪,屋子里的蜡烛尽数灭去,等德妃将其中的烛火点燃,屋子里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就连手里的长笛也不知所踪。
对方身形不高,声音粗哑听起来倒像是被火烧过一样,难道他真的是夏国冷宫里的人?
那场火里到底还有多少幸存者?
又是如何烧起来的?
这个人知道的这么多,目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