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细的事情徐锦宁已经知道了,合上手中的书信,她坐在亭子里。
柳树荫荫,遮住了那刺目灼热的阳光,一身白衣的温丞礼站在河边,看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鱼儿。
“霍骁的人正在江州城里制造恐慌,现在那里乱作一团,如果不想个对策,怕是江州军心不稳。”温丞礼摘下一片柳叶,柳叶上的水珠滑到他的手心,带着温暖的气息。
徐锦宁手撑着下巴,目光盯着岸边的人,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还在这里装深沉?
“徐锦晟让老郡王他们退居二线,本身就是要这场仗只有他的功劳,把宁国将士的性命作为争名夺利的武器,徐锦晟真是该死。若是让他死在战场上,霍骁也算是给本宫除了一大祸患。”
乔昱恭敬的站在一边,道:“需要属下做点什么么?”
徐锦宁挥挥手表示不用,“本宫已经提前布置好了,既然徐锦晟这么想要名利,本宫赐给他便是了。”
温丞礼早已看穿了徐锦宁的心思,只怕是不会让他那么如意,徐锦晟与青儿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调查清楚,怎么可以让他死呢?
他浓眉微挑,心中有了别的盘算,手中的柳叶因为用力被捏的褶皱起来,青色的汁液浸满手心。
那个黑衣人说冷宫中的青儿并非他的生母黎皇后,可这人长相、脸上的疤痕明明就是一样的,是与母后一样之人?
双胞胎姐妹?
温丞礼恍然醒悟,这个世上除了双胞胎之外还有谁能长得一样,若说是易容,不可能在那么大的火海之下伪装面具还不掉落。
也就是说当年成国逃出来的一共是三位公主,除了德妃之外,另外两位是双胞胎姐妹?
那掉进汇江之人究竟是青儿,还是黎皇后?
徐锦晟会是那个青儿的孩子么?
如果是,那徐锦晟名义上便是他的表弟,这样的关系让他非常的不安。
无疑的,温丞礼是比较眷恋家庭温暖的人。
本以为他在这个世上只有温丞雨一个亲人,可如今却告诉他,德妃有可能是他的姨娘,徐锦晟有可能是他的表弟,而他的母妃更有可能还活在这个世上,他原来还有这么多亲人的么?
看着河面的眼神柔和了几分,母妃如果还活着的话,她现在又在哪里?
那个黑衣人又是什么身份?
焦虑、不安、心慌,充斥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很想很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了。
“丞礼?”
徐锦宁叫了他好几声,河边的男子却像是魂飞天外了似的,她不耐烦的大声叫到:“温丞礼。”
温丞礼这才回过神来,碾了碾手心已经被碾成渣子树叶,“公主?”
“你想什么呢?叫你这么多次,你都没有反应的?”徐锦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双眼蕴藏着怒意。
温丞礼隐起眼中疑惑,低头道:“我,我是在想江州奸细一事。”
徐锦宁双手一抱,危险的眯了眯眼睛:“哦,你这意思是已经想到办法了?那你倒是说说,如何应对江州奸细?”
温丞礼一副处之泰然的样子,“既然他们的目的是让江州混乱,那便以老郡王为诱饵。”
徐锦宁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公主真是机智!”
无疑的,徐锦宁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了,只要他们互相说一句话,便足以明白对方的意思。
徐锦宁叫来红影卫,又写了封信让他送去江州。
徐锦宁笑道:“那就看看这奸细究竟是谁了。”
温丞礼说:“既然这人对江州情况如此熟悉,想必应该是早已蛰伏江州之人,说不定还会是老郡王身边最亲近的人。”
“本宫跟你想的一样,但这奸细不止一个人。”
温丞礼想都没想的就说:“一个人负责提供信息,一个人负责暗杀。”
徐锦宁:“暗杀之人不一定是江州人。”
温丞礼:“因为他的杀人手法必须要是夏国的,故而这个杀人者一定是霍骁的人。”
他们一对一答,非常有默契,公主驸马如此默契、心有灵犀本该是让人高兴地,可乔昱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心口越发的堵。
以前觉得温丞礼是为了什么目的才接近徐锦宁,如今他们已经相知相识这么久,彼此之间的默契神会似乎已成了一种习惯,偏偏这个画面有些刺痛乔昱的眼睛。
温丞礼乃是流火刺客团的首领,更是夏国的太子,来到宁国肯定是有其目的,虽然他现在对徐锦宁造不成威胁,难免以后他会为了夏国使什么绊子。
怎么就证明这次江州暗杀事件不是温丞礼指示的呢?
他总不能想让自己国家的将士们奔赴战场送死吧?
这几天乔昱也一直盯着温丞礼的一举一动,这个人好像刻意的一般,表现的跟平常没什么区别,但又觉得哪里不正常,好几次乔昱趁着没人去他的房间翻找,房间除了衣柜里的衣服是他的,其他什么都没有,仿佛这个人只是住在这间屋子里,他可以随时走,而且不留下任何的痕迹。
越是如此,越是觉得这人目的不单纯。
还是要盯紧他的好。
温丞礼、徐锦宁二人又商谈了一下宁、夏两方军队的情况。
徐锦宁拿着扇子扇着风,笑道:“我估计下一场肯定就是霍骁的军队赢了,他们绝对不会这么吃亏,白白丢了夏国这么多条人命。”
“怕是徐锦晟要吃一次亏,只希望双方的伤亡能少一些。”
徐锦宁一听,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徐锦晟这么做简直就是找死,只要是伤害到宁国利益的,她都不会放过。
把将士们的生命当成一场游戏,一个筹码,这件事她绝对不允许。
她这次不仅要让徐锦恒取得军功,还要让徐锦晟颜面尽失。
她冷漠的拿起桌子上的信,从中间慢慢的撕开,然后又对折再次撕开,直到撕成一点一点的碎片。
温丞礼看到她忽然变冷的脸,心里猜测她这是又想到什么折腾人的办法了?
另一边,额木齐之前因为受了伤被徐锦晟留在宁都,收到徐锦晟的信他还是有些吃惊的,这家伙都跑到汇江去打仗了,还不忘了要让他对付徐锦宁?
徐锦晟是想让他想办法牵制住徐锦宁,不要让她在后面捣乱,但是他对宁都人生地不熟的要如何制造混乱呢?
他也有好几次去公主府查看情况,里面高手如云,根本不是他能闯进去的。
“吱呀”
门被推开,穿着黑衣斗篷的人走进来,坐到他面前,用沙哑的声音问他:“徐锦晟让你对付徐锦宁?”
“按理来说我不应该让徐锦宁成为他的后顾之忧,但实际情况是我连徐锦宁的身都近不了。”
面具下的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容,“你倒是也有自知之明,不过也没关系。”
他从怀里把瓶子递给额木齐,“动不了徐锦宁,还动不了皇后么?把这个想办法让皇后服下,这药会让皇后身体成像一种虚弱的状态,到时候徐锦宁忧心皇后自然不会把太多的精力放在前方战事上。”
这药要不了皇后的命,他也并不想让无辜之人受到牵连。
“你居然有这个药,这药虽然要不了人命,却能伤及人的根本,服下之后怕是皇后这辈子都不会……”
“宁国的皇后而已,做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额木齐目光扫过黑衣人,也不知道此人究竟与宁国皇室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会想到这个方法,但他说的不无道理,宁国人的生死跟他要做的事情比起来真的是太不值一提了。
既然他现在别无选择,也只能先听他们的,顺便还能去徐锦昭那儿调查一下临清的下落,之前徐锦晟对他身边那个小太监的调查额木齐一直放在心上,能进宫也是好的。
德妃乃是徐锦晟的生母,有她帮忙应该很很顺利才是。
黑衣人没有在做逗留,人东西交给他之后就走了。
丞相府内,左丞相满是冷意的眼睛盯着眼前跪着的几个人,这几个人身上是无数道被鞭子鞭打的伤痕,可这些人还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左丞相放下手中的鞭子,让人拿了一些滚烫的开水过来,他嘴角扬起残忍的笑容,端起那盆开水,直接从其中一人头顶往下倒。
那人痛苦的挣扎着,一盆热水浇完,那人躺在地上疼的发抖打滚,挣扎一会便没了生息,竟是被活活的烫死了,他脸上、胳膊上全都是开水烫出来的水泡。
“怎么样,还是不说?”左丞相的声音平稳冷淡,明明已经是天命之年,可这人身上的冷意却丝毫不落,反而更让人觉得阴狠、残忍。
在聂先生与左丞相之间,剩下那三个男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几个人同时咬断了藏在牙齿后面的毒药,他们宁可死也不想落在他们任何一方的手里,聂白的手段与左丞相比起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都是生不如死,还不如早早的了结自己的性命。
左丞相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几具尸体,“聂白啊,你这几条狗对你可真是忠心耿耿、宁死不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