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锦宁眼睛受伤,但她不愿意拖累行程,第二天一早就让人收拾准备出发,温丞礼想要背着她,她又觉得这样会拖累温丞礼,消耗他的体力,依依旧是拒绝,她拄着一根木头,由温丞礼和绰痕一左一右的护着往山上走。
几只飞鸟从枯树枝间‘嗖’的一下飞了过去,温丞礼看到那些鸟儿的爪子上都有血痕,直接捡起石子射中了其中一只鸟,鸟爪子上不只有血迹还有人的肉,像是从那些尸体上钩下来的。
看来,前面就要到侦察兵说的那些尸体所在之处了。
“奇怪,为什么进来之后一个蛮夷之人都没有看到啊?”绰痕打开挡路的枯树枝,干脆直接折断一根放在手里把玩着。
赵管事笑道“你还真想遇到蛮夷之人么?”
绰痕说“这可是他们的大本营啊,总不能一个都没有吧?”
他还想抓两个蛮夷人给上官梓恒开膛破肚查验一下呢,这下倒好,别说蛮夷人了,这里除了他们之外什么人都没有。
温丞礼忽然停住脚步,他眉头紧皱的看着前面那个坑,那是一个冰坑,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出来的,里面放着许多的尸体,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也有一些士兵们,看他们的装束这些人就是蛮夷人。
温丞礼对绰痕道“你要的蛮夷人,就在前面。”
徐锦宁一下握紧了温丞礼的手,说“我有一股不祥的预感,让我头皮发麻,有点心慌。”
“没事,有我在。”
徐锦宁摇摇头“不是,这不是面对敌人的危险,而是面对自己的恐慌,越往前面走我就越觉得自己不像自己,总有人在我耳边说话。”
让她把命交出来……徐锦宁不敢说出这样的话,要是说出来,温丞礼肯定会担心的。
从昨天晚上开始她的耳边就一直回响着“把我的命交出来。”
这明明是她的生命,为什么那人要让她把命交出来,手腕上的红梅印记有些发烫,徐锦宁不安的握紧了温丞礼的手“前面现在什么情形?”
赵管事和绰痕、上官梓恒三人已经往那冰坑走去,里面的尸体也不知道放了多久,有许多都被冻僵了,那些鸟就是因为抓不动被冻僵的尸体,爪子上才会沾上血和人肉。
赵管事蹲在冰坑面前,感慨道“我这辈子都么见过冻成这样的尸体,比腊肉冻的还僵。”
绰痕差点没忍住一脚踢过去“大人,您能把这个比作腊肉?”
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徐锦宁真想笑一下,这两家伙一老一少的一路上吵闹了不少次,现在居然还因为这些尸体在吵。
上官梓恒检查了一下说“这里的尸体应该是很早之前的,最起码有三个月了,因为这里的温度足够的低,尸体都被冰封起来,才能保持的这么完整。”
要是寻常尸体放上三个月,估摸着肉都腐烂了。
“可能查出他们是怎么死的?”徐锦宁问。
上官梓恒说“中毒,但不是瘴气之毒,公主可还记得之前江州的毒蛊虫?”
“你的意思,他们中的是巫国的那种毒虫?”
“是,应该是有人把那毒虫放到这些人的日常饮食中了。”
温丞礼小心的扶着徐锦宁过去看了一眼,“这些人的死状的确跟江州那些中蛊的人一样。”
徐锦宁说“那毒蛊我早已经交给父皇,难道父皇又把这个毒蛊交给大皇兄了?”
“不是没有可能,死的都是蛮夷之人,却不见一个穿着宁国服饰的兵将,不离十就是大皇子做的。”
绰痕拍手叫好“这些家伙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死不足惜,要我说还便宜他们了呢。”
“要不是因为他们,这场战争早就结束了,数万的将士们也不会在这里挨饿受冻。”温丞礼的语气有些冷,“我们继续往前面走吧,不要在这里停留。”
温丞礼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再给那冰坑里的尸体,这些蛮夷人死不足惜。
冰坑很大,里面的尸体数以万计,只能说这雪山实在是太大,里面肯定还有许多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徐锦宁说“大皇兄他们肯定就在雪山里,既然我们走的方向是对的,我们还要加快脚步才是。”
她又对温丞礼说“你们不必顾虑我,我只是眼睛受伤,不是腿脚不便,我不会拖累你们的。”
“走了一上午,大家也休息休息吧。”温丞礼抱起徐锦宁,将她安置在旁边的石头上,把怀里的地图扔了,这地图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用了。
“不过,我们还是没办法找到那冒着黑烟的地方,会不会是我们走错路了?”阿澈问。
常青说“既然有人写信引我们上山,他的目的肯定不是让我们看这些尸体,还有什么东西是被我们忽略的?”
徐锦宁想起昨天晚上的光说“峡谷,可以折射光线的峡谷,那儿肯定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宁儿说的有道理。”温丞礼打开水袋放到她嘴边,“喝点水。”
徐锦宁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水,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她的眼睛又开始出现那种干涩的疼痛感,为了不让温丞礼他们注意到,她故意揉了一下眼睛,又揉了揉额角转移视线,说“你们谁能分辨出那峡谷的方向?”
绰痕说“我的速度快,我先去前面探探路,你们在这里等我,最多一个时辰我就回来。”
温丞礼看向重龙“你也跟着去看看。”
重龙点头急忙跟绰痕二人先去前方探路。
温丞礼担心的问徐锦宁“还能撑得住么?要实在是……”
“撑得住,我可以的,你不用担心。”
“手给我。”
徐锦宁乖乖的把手腕递给他,“你先给我看看这梅花印吧,我总觉得这梅花印有些古怪,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我被这梅花印折腾的很难受。”
“可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温丞礼悉心的给她把脉,但是她的脉搏还是跟平常一样,除了因为走路太多有些喘息之外并无其他不正常之处。
“是我疏忽,总是忘记要让上官谷主给你看看这梅花印。”温丞礼自责道。
徐锦宁双手慢慢摸索到他的脸,用力揉了揉,她能想象到温丞礼的脸被她揉捏起来的模样,她浅笑道“是那些破烂事太多了,咱们只是普通人,怎么能够一时兼顾得了那么多呢?你看我现在不是还活的好好的,这红梅印除了有些发烫之外其他也没什么,着眼睛又不是红梅印导致的,你又何必担心呢?”
“让你受苦了!”
“一路走过来,你受过的伤比我的多很多,要是没有你护着我,说不定我早就死了。”她自嘲的笑笑,“毕竟我的仇人那么多,你当年不也是把我当成仇人么?”
徐锦宁快速的把手放到他的唇边“我只是开玩笑,不是翻旧账。”
重龙和绰痕二人急匆匆的跑回来,“找到了,找到那个峡谷了。”
山顶之巅,一群穿着白衣服的人正站在上方,为首的正是聂白,聂白看向前面那透着光亮的地方,笑道“终于到了。”
“主人,徐锦宁他们已经抵达冰坑,绰痕和重龙二人在前方探路。”来人居然是许久不见踪影的夜鳞,夜鳞这段时间听从聂白的话到处奔走寻找瓷瓶和玉佩的下落,如今瓷瓶已经找到,只剩下一块可以开启机关的玉佩。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聂白会这么着急的赶过来,要是没有玉佩,他们根本无法打开机关。
聂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们走他们的,我们走我们的,目的不同,目的地却相同。”
徐锦宁他们居然有胆量往雪山里走,虽然跟他的计划有些出入,但并不妨碍最后的结果。
聂白对身边一人吩咐道“去让隆文德做好准备,别让徐锦宁他们顺利的抵达峡谷,就给他们送上一些小礼物吧。”
“是!”
夜鳞问到“隆文德现在跟徐锦恒两方人马打的正在兴头上,他怎么可能有时间去帮你做事?”
“徐锦恒用那毒蛊杀死了隆文德那么多人,隆文德自然是恨不得吃了他的血肉,拆了他的皮骨,但徐锦宁他们带的人并不多,你想,若是徐锦宁落到隆文德手里,徐锦恒还有挣扎的权利么?”
“你想让隆文德抓住徐锦宁威胁他束手就擒?”
多日不见,聂白果然还是那只最狠最凶残的老狐狸,“左迁他们也没有来雪山,咱们这次计划说不定会落空。”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你只要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就可以,其他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聂白转过身,看向自己带来的这些人,“这是一场有来无回的赌局,想要的东西越多,牺牲的就越大。徐锦恒以为自己可以掌控战局,带着那些残兵们在这里做困兽之斗,到头来还是要将性命丢在这里。还有隐藏在暗处的慕青黎,她这一路走的可比我们更为艰辛。”
自己的儿子就在这雪山之中危在旦夕,而她却只能藏起来,不敢跟自己的儿子相认。
或许,慕青黎是害怕温丞礼会恨她吧,当年她对自己的儿子可比对谁都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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