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丞礼还是第一次被关进大理寺监狱,没有想象中的肮脏杂乱、污浊腌臢,床上甚至还铺着厚厚的棉被,牢房里摆放着两个火炉生怕他被冻着一样,桌子上的饭菜也都是最顶级的有鱼有肉还有酒,旁边还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盘棋。
这哪里是在坐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游玩的,三盏油灯将牢房里映的仿若白昼,就连门口都摆着两个像模像样的灯笼照明。
温丞礼手提毛笔,悠哉悠哉的练着字,他还在想为什么徐锦宁还没有过来看他。
他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明明才一天一夜,他却感觉已过许久。
等回过头来,桌子上的白纸上已经写上了‘徐锦宁’三个大字,他自嘲的笑笑,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
门上的铁链子晃动的叮铃响,温丞礼抬起头来看去,原来是丰禹,他提着食盒走进来,温丞礼不动声色的拿过另外一张白纸盖在写着徐锦宁名字的白纸上,他把毛笔放到一边。
“宁儿在做什么?”
徐锦宁虽然没来见他,却一直让人给他送东西,吃的用的都是顶好的。
丰禹把食盒打开,里面温着一壶酒,还有两碟点心,“公主在忙,让我来给驸马送些吃的。”
“哦?在忙什么?”温丞礼笑问。
丰禹却蹙眉道“驸马,你这临时改变计划让公主很难做,今日一早公主便进宫面圣,而且遭到皇上的怒斥,皇上已经下令彻查你的身份,很快你的身份就会曝光,到时候连累的还有长公主。”
本来他们的计划是温丞礼先诱霍娉婷他们出宁都,再让乔昱前去追击将之带回,而温丞礼最后会被公主府的人带走,并且让乔昱隐瞒他跟夏国人一起逃走的事,然后温丞礼再秘密将霍娉婷等人救走,以此获得霍娉婷等人的信任。
到时候温丞礼与徐锦宁会一起前往夏国,借口就是霍娉婷俘虏了徐锦宁,温丞礼救妻心切前往夏国救人,以在和帝面前更博一点好感,让和帝撤销对温丞礼的暗杀令。
这个计划本来是天衣无缝的,前半部分计划进行得非常妥帖,直到后面温丞礼变了卦,如今,和帝已经知道温丞礼与霍娉婷等人一起逃走的事,乔昱在和帝的逼问下也道出了当天晚上的情形。
早上,徐锦宁被和帝宣召进宫逼问温丞礼身份,她在御书房里跟和帝谈论了许久,出来的时候脸色都黑了,浑身上下都透着寒气让人不敢靠近,守在外面的人说徐锦宁与和帝吵了一架,里面的东西摔的稀巴碎,和帝还下令让徐锦宁不得出公主府一步。
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而温丞礼此刻却在牢房里练字下棋喝酒,好不悠哉,这让丰禹恼怒的很。
温丞礼却笑,只说四个字“公主懂我!”
丰禹气急,拿过旁边的酒“你该知道她现在承受着多大的压力,这件事本来可以很好地解决,你偏偏要剑走偏锋,给大家惹麻烦,公主懂你?那你可曾了解过她?”
温丞礼的笔锋一顿,“你又怎知我不懂她?”
丰禹反而被他问住,半晌儿没回话,看到那张白纸上印出的三个字,眼神顿了顿,别过头去,“公主今天晚上应该会过来我,到时候你们再商量对策吧,驸马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公主的?”
温丞礼说“我等她来!”
丰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把饭菜和点心放下后就离开了。
温丞礼放下毛笔,毛笔顿在空中时间太久,几滴墨水滴在白纸上渲染出大一片黑色的污渍,旁边桌子上摆放的糕点都是他平时会多吃的,没想到徐锦宁一直都急着他的小习惯。
来到宁国这两年他并没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喜欢喝的酒或者茶,一切都是随心,徐锦宁似乎从来都非常了解他的口味,她是从什么时候了解他的呢?
温丞礼乍然想起与她的第一次见面,首次见面,徐锦宁便直接站定在他面前,即便自己脸上满是墨水黑灰,把自己打扮的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但她还是一眼从人群中发现了他,并且带他去洗漱打扮,看到他的脸,她除了有些震惊外还有几分眷恋和不舍。
紧接着,徐锦宁便将他带回公主府,并且昭告天下他温丞礼是宁国的驸马,自那以后徐锦宁便明里暗里的处处护着他。
往事历历在目,不知道是不是要因为快离开宁国的缘故,这些日子他总是会想起这些。
徐锦宁坐在太妃椅上,椅子上铺着厚厚的毛裘,她怀里抱着暖炉,整个身子都是暖洋洋的,乌黑秀丽的长发盘成优雅的发髻被白玉发簪固定着,身上的红色大氅将她的脸色映衬的雪白,仿佛下一秒她就要消失了一般。
徐锦宁来牢房已经快要半个时辰,期间她只是盯着霍娉婷看,此刻的霍娉婷被铁链束缚在床上,后面两个铁环一左一右的固定着她的双手,就连脖子上也圈着一个上了绣还沾着不知道是谁血的铁圈。
麻绳从她的嘴巴一直圈到脖子后面,身上的白衣脏乱的很,哪里还像是一个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和亲使者?
按理来说霍娉婷作为和亲使者,就算犯了错也不该是这样的待遇,但这是徐锦宁的吩咐,狱卒只得照做。
听着霍娉婷呜呜咽咽半天了,徐锦宁终于困乏似的打了个哈欠,打量够了,她冲身边的狱卒道“去把她的嘴巴松开,本宫有话要问她。”
狱卒点头哈腰的,急忙过去把霍娉婷嘴上的麻绳解开了。
被麻绳绑的时间太久,霍娉婷的嘴角被磨破,舌头也发麻的很,嘴里一股子麻绳味儿,也不知道那麻绳绑过什么东西,上面一股子臭味儿。
“哎呀,让你一个郡主受这等委屈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话里话间都带着挑衅,她仰着头何其的高贵、傲气,她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睥睨天下的气势。
霍娉婷总是会在私下里窥视着徐锦宁和温丞礼,明面儿上没见过几次,每次她想要找徐锦宁出来会面都被她拒绝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府上邀请各家千金聚会的时候,那日,徐锦宁给她和王楚楚很大的下马威。
“你来这里应该不会只说这些话吧?”霍娉婷的舌头麻的很,舌头两边还被麻绳蹭出血来,说话语气不稳,有气无力的。
徐锦宁手托着下巴,打量似的“之前没怎么好生观察过霍郡主,今日一瞧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本以为是一只会开屏的孔雀,没料到会是一只带着孔雀毛的野鸡。”
“徐锦宁,你别得意的太早了。”
徐锦宁屏退左右,狱卒很有眼力劲儿的退出去,顺带着将监牢的门带上。
徐锦宁露出胜利者的姿态“本宫就是得意?你又拿本宫如何?现如今,你才是阶下囚,你连给本宫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霍娉婷和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出言嘲讽道“就算你是宁国长公主,身份尊贵又如何?丞礼哥哥还不是抛弃你愿意跟我回夏国?你今日来此,就是为了丞礼哥哥吧?”
一想到温丞礼为了她自爆身份,还愿意跟她一起被囚,霍娉婷就非常得意,她始终觉得温丞礼的心在她那儿。
“你以为你们能走得了么?温丞礼是本宫的驸马,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本宫掌控之中,这两年他逃离公主府的次数不下百次,你看他有一次成功出逃过么?其实,从他踏出公主府的那一刻开始,本宫的人就已经跟上他了。”
徐锦宁睁着眼睛说瞎话,脸都不带红的。
霍娉婷却从她的话语间得到了其他信息,她嘲讽道“哼,你以为留住他的人,就能留住他的心了?”
徐锦宁佯装动怒,“你虽然得到他的心,可你能得到他的人么?”
霍娉婷怒火攻心,“徐锦宁,你简直不知羞耻。”
“呵!”徐锦宁站起来,懒洋洋的用手摸了一下耳垂,“我本以为他心中之人会是个绝色天下之人,如今看来……啧啧……”
她特别嫌弃的上下扫视着霍娉婷,“如今看来跟市集里那些骂街的泼妇也没什么两样,你这等女子实在是入不了本宫的眼,温丞礼也是瞎了他的狗眼,放着好好的驸马不做要跟你走。本宫还没想好要怎么折腾他呢,你觉得本宫是砍了他的双腿好,挖了他那双不识人的眼睛好?”
“你敢动他我不会放过你的!”
徐锦宁有些佩服自己的演技,继续刺激着她“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功夫担心别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爱而不得,就想毁了他?徐锦宁,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啊。”
徐锦宁实在是不太明白她这‘不过如此’的含义,到底谁才是‘不过如此’?
她踢开地上的麻绳,威吓道“本宫只要一句话,你今天晚上就得人头落地,等你死了,我就把你的脑袋装在锦盒里送给他?你说他看到你那血淋淋的脑袋,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看霍娉婷乍然变色的脸,徐锦宁又笑“亦或者先把他的双眼装在盒子里送给你先过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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