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想了,随缘吧,你看你拼命想得到的东西,不一定能得到;等不那么在意了,不那么拼命了,反而就得到了。”
别人的话,听不进去,说的再多也白搭,得全靠楚闻冬自己。
“嗯,我不想了,把招弟照顾好,把绍刚照顾好,等我们老了,招弟要是不孝顺,我不会饶了她的。”
苏忆安也不明白,这把火怎么就烧到招弟那边了。
楚闻冬过门而不入,直接回家了,苏忆安则继续帮许传梅的忙。
“许传梅,你和张纪娜是在一个村子下乡的吗?”
“是啊,还睡在一铺炕上。”
“我刚才在医院看见她了。”
“医院?真是家里人病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家里人,反正不是她的父母,挺年轻的一个男的,身体好像不太好,是从肿瘤科走出来的,佝偻着背……”
许传梅立刻不说话了。
“我是看到了不该看的,说了不该说的吗?看着她舍不得给自己买东西,却三番两次预支钱,真担心她被人骗了……算了,可能是我太多心了,都是成年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应该知道的。
是我多管闲事。”
许传梅过了一会才说道:“她在乡下嫁过人,还生了一个女儿,你看见的那个人应该是她乡下的丈夫,我们回来时他的身体就不太好。”
这一点,苏忆安怀疑过,从过年那次给孩子买衣服开始。
“小玲是她女儿的名字吗?”
“对。”
“她丈夫可能得了重病。”
“他们已经离婚了,是前夫,除了我们一起下乡的几个人和她爹妈,没有人知道。我们也都替她守着这个秘密,我们女人嫁过人就像过期食品一样,不值钱了。
忆安,你看见了就当没看见,也别问她,抛夫弃女她就够愧疚了,可有什么办法,这里才是她的家,她现在不回来,就要在农村待一辈子了。”
时代造成的悲剧,作为一个外人,无法评论其中的是是非非。
“她长得漂亮,刚下乡,会计的儿子就看上她了,追求她。会计的儿子人品不好,听说漂亮的他都追求过,追到手了腻了就把人甩了,他一个女同学还精神失常了,听说就是让他害的。
纪娜害怕啊,县官不如现管,要是落到会计儿子的手里,她的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我们借住的这家,老两口挺和气挺善良的,替她挡了好几次。
没办法,纪娜求老两口给她介绍个对象,她把自己嫁出去,至少是正儿八经嫁出去了,总比让那个混蛋祸祸了强。”
老两口笑了,“家里还有个小儿子,你看他行不行,看不上我再介绍别家的。”
老两口的小儿子才十九,长得高高大大的,还是民兵突击队的副队长,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他对知青很照顾,手把手教知青干活。
张纪娜自然是中意的,红着脸点了头;同样,副队长对张纪娜也挺有好感的,找了媒人,算是把婚事定下来了,不久就结了婚。
第二年就生了女儿,取名小玲。
本以为是幸福的三口之家,结果78年的大返城运动开始了。
知青都是城里人,是城市户口,有机会回城,谁不想回去啊?那里有她们的家,有他们的根。
张纪娜以泪洗面,她既想回城陪父母,又舍不得女儿,这种矛盾心理折磨着她,眼睛里都没有光了。
副队长有自知之名,张纪娜并不爱他,他是女人向命运妥协的结果,没有他还会有别人。
他不愿意用孩子绑住张纪娜的一辈子,他更不愿意看到女人半死不活眼睛没有光的样子。
“你走吧,把孩子留下。”
张纪娜不敢相信。
“你可以走,小玲必须留下,她是老赵家的苗。”
张纪娜做了两天的思想斗争,还是决定回城,这个年代滋生了很多错误的婚姻,有关部门认识到了这一点,两个人顺利地离了婚。
许传梅说:“要是小玲她爸没了,张纪娜就得抚养小玲,她的难日子要开始了。忆安,别对我们这些知青有看法,我们就像暴风雨里的小花,有些时候真是身不由己。
我们欠别人的不假,那谁欠我们的呢?我们也是受害者啊。”
“这是你们的私事,我不评论是非,我也不会对你们有什么看法,只要把工作干好了,就是好职工。”
知青和他们的伴侣,还有孩子,都是受害者。
谁也没有资格当判官。
可能是许传梅和张纪娜说了,张纪娜第二天早上又来了一趟。
“忆安,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这是插在我心上的一把刀,我自己都不忍心回头看,也不想提起来。
现在小玲她爸病了,病的很厉害,是什么药都治不了的病。可我不死心啊,怎么说他也是孩子的爸爸,那几年他对我很好很好,我领情。
我抓了药,今天就把他送回去,以后我可能还会请假,忆安,要是你觉得会影响店里的生意,那我就辞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