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闻松先把白红梅送上去向阳公社的车，他们过两天再去。
“知道了，什么都不干，也要看好三个孩子。”
“好。”
楚闻松买了车票，又叮嘱司机提醒着点，白红梅是带了钱的，还给大伯哥一家带了一包子吃的。
回头就看见楚连在喊：“哥，哥，这边。”
两人见面没说话，先在对方的胸脯上敲了敲。
“这身肌肉，看着结实了，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楚闻松上战场受了重伤的事，他听楚家人说过，虽然是抢救回来说的，想也知道当时多危险。
“借你吉言。”
“嫂子呢？”
“在这儿呢，恁哥俩光顾说话，是不是把喃娘五个忘了呢？”
楚闻松接过包又接过苏苏。
“哪能啊，嫂子，哟，大的也长这么大了？又有一个小的，哥，别看你起跑晚，跑的可不慢，四年三个崽，牛逼。”
楚闻松面色如常，“都是你嫂子的功劳。”
苏忆安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走吧，都困了。”
炫耀也要分事，看哪个女人显摆几年生了几个孩子的？
楚连鸟枪换炮，去给厂长当司机了，国营大厂，开的是五座京都吉普。
二十几分钟，吉普停在了东边的大街。
“哥，我得赶紧回去，厂里要用车。”
“行，你回去吧，晚上过来喝两盅，咱兄弟俩几年没见了，一块说说话。”
楚连答应了。
妞妞已经撒丫子往奶奶家跑，在爷爷奶奶身边生活过的孩子，对爷爷奶奶的感情也不是别人能比的。
正月地里还没开工，楚父楚母没有下地，四个孩子有三个在槐北，家里就冷清了许多。
“爷，奶。”
妞妞穿着红色的新褂子黑色的裤子，如同小鸟一般就飞进了院子。
“咦，是妞妞啊？你爸个马大哈，他让你一个人回来的？”
“不是，大爷大娘还有弟弟妹妹都回来了。”
楚母还不太相信，“在哪？”
说话间，楚闻松抱着苏苏进来了。
后面，就是苏忆安一手牵着一个。
到底是亲生的，楚母怎么会不想自己的儿子？她伸手接过苏苏，“快进屋，外面冷着呢，你爹出去找人说话去了，大街上没看见？”
“没。”
屋里头确实冷，又没暖么又没炉子的。
苏苏哼哼唧唧的，不适应。
楚母把苏苏放在大炕上，“我这就烧火烧炕，老大，你吃地瓜不？”
“吃。”
“老大家的，你呢？”
有时候人和人和解就是一句话的事。
“行啊，要是有芋头更好了。”
“芋头也有。”
楚母开始刷大锅，楚闻松抱柴火，苏忆安弄芋头上的毛毛刺。
“楚楚和安安想吃啥？”
两个孩子对地瓜没有多大的印象，更别说别的了。
“告诉奶奶，吃地瓜就行。”
两个孩子这么说了，楚母摸了摸孙子孙女的小脸，不过手上粗糙，两个孩子往后躲。
楚闻松把大灶烧起来，架上粗柴，基本上不用管了。
室温升起来了，苏苏不再哼唧，而是嚎，因为躺在炕上，没人跟他玩，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苏忆安把他抱起来了，这是楚母第一次见苏苏。
“一听就是小子，哭起来声音也大，我听你姐说快八斤了。”
“嗯，能吃能睡的，现在也是个小胖子，18斤了。”
“胖点好，孩子瘦不拉叽的不好看。”
苏忆安没想到，有一天两个人会这么心平么和地在一起说话。
对楚母以前的所作所为，苏忆安并没有放下，只是不提了而已。楚母又何尝不是？对苏忆安肯定也喜欢不起来。
两人只是搁置争议，因为两个人有共同在乎的那个人。
妞妞跑出去把楚父找回来了，老大一家子回来，他是最高兴的。
可看着煮的地瓜，他又不高兴了。
“孩子也该饿了，你让他们吃地瓜？”
楚闻松说：“这不是饭，是为了暖和炕的。”
楚父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楚闻松和父亲说了一会话，就走了出去，他知道家里粮食不多了。
有余粮的，最有可能是村干部，工分高，又能全年无休，他们若是没有余粮，社员更不会有了。
楚闻松去找了支书。
村子里头出了个楚闻松这样的军官，除了那不识相的，谁不高看一眼，连老祖宗的脸上都有光。
“三叔。”
楚全福笑容满面的，“是闻松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这不就来看三叔您了吗？”
“甭管真的假的，反正我听着很受用。”
楚闻松递给他一盒大前门。
“这可是好烟，说吧，肯定是有事找我，什么事？”
“三叔，你看，我是孝敬您的，您想哪去了？”
楚全福可不听楚闻松糊弄，“你要是不说，无功不受禄，我就抽一根，别的你拿回去吧。”
楚闻松又推了回去，“三叔猜的不错，我确实有所求。老二家不是走了吗？钱、粮食都带走了，家里多了两张嘴，我爹妈的粮食全造上了。
我想让三叔帮着打听打听，有没有想卖粮的，给二老买点，到夏粮下来还早，总得接上顿吧？”
提起这事，楚全福有点脸红，为了让两位老的有点压力，他们的粮食是扣了一半的，不然也不至于腊月就缺粮断顿了。
有些事情不得不旧事重提。
“老二家的真跑了？”
“三叔，要不是真跑了，用得着我管这个烂摊子吗？妞妞回来跟着我妈，小杰在槐北跟着我。我自己也有三个孩子，我的压力也挺大，可是没办法，闻柏东奔西跑去找人，总不能让他带着孩子。”
楚家这摊子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分不清。
“这样吧，我们开个会，把扣下的口粮送过去，除了老二和老二媳妇的，其他人的口粮都发了。”
楚闻松算了算，还要五个月麦子才能下来，要是不买肯定要断顿，最后从支书家匀了三十斤麦子，二十斤苞米面。
家里余粮不多了，楚母抠了抠盆底，约摸有斤多白面，想单独做了给孩子吃。
楚闻松背着粮袋子回来了，一个小时后，大队也把扣下的粮食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