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妈前脚刚走,你后脚就骂,俺妈就是恁妈,你骂吧。”
楚大伯的脸微红,“我是让你气的,我对咱妈好不好,老天看着。”
“老天太忙,他管不了这些不孝子孙,谁给亲妈一天就吃一顿饭,哪天也是稀粥?别装了,咱妈糊涂了一辈子,临死清醒了。
她说大哥大嫂不会老,一辈不孝,三代不肖,她提前去那边看着。”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合着楚奶奶的死与虐待有关。
不过以楚大伯两口子的德性,一点也不奇怪。
楚大娘还有一个三儿子,至今没娶上媳妇,楚大姑的话要是传出去,这媳妇更难说了。
所以楚大娘着急啊,挽着袖子“嗷”一声就冲上来了,“你个小B种,让一家撺掇着,想给我们乱扣帽子,坏老三名声,你们咋这么坏啊?”
好嘛,连二房也拐上了一起骂。
楚母年近六十,不说活的坦坦荡荡,至少没害过人。四个孩子甭管过好过孬,都成人了,孙子孙女一大堆,现在被人家点了名的骂,还用的脏字眼,就问谁能不气?
死鳖还鼓鼓盖呢!
楚大娘冲过来的身子,让楚姑父一把拎一边去了。一米五几的身高和一米八的大个,光看气场就输了。
让楚母趁机挠了几下,狠狠地挠了几下。
楚大娘暴跳如雷,苏忆安赶紧让楚闻冬姐俩把楚母拉走,老太太尸骨未寒,儿女转身就撕打成一团,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好话吗?
老楚家真就成了笑话了。
当然苏忆安也没忘了楚大姑和姑父,闹成这样,肯定得二房管了。
好事不出名,坏事行干里,半个小时后送老娘上山的楚父一脸铁青地回来了。
“真是胡闹,老娘都没了,还掰扯这些有什么意义?翠竹,你答应过我的,这事烂进肚子里,他不仁,咱不能不义。”
楚翠竹是楚大姑的大名。
“我一看见他那张假脸我就来气,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他两口子不拿咱妈当人,就咱妈的身子骨,活到九十没问题。”
楚父黑着脸说:“这是咱妈的命,她自己愿意你有什么办法?你和妹夫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家里的事以后别管,我不是他弟弟,他也不是我哥。”
这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楚父批评了楚翠竹,又开始批评楚母,“你还嫌不够乱吗?又掺和上一脚。”
楚母正憋着火呢!
“合着骂的不是你是吧?自打我嫁过来我就当傻子,我招她惹她了?我儿女都成人了,孙子外甥一大堆,她当着这么多人骂我那个,你还嫌我惹事,我嫁你图的是啥?”
楚母越想越气,摊上了个和稀泥的男人你等于受了双倍的气。
“今天的日子不对,除了今天你哪天骂她不行?”
“噢,她今天骂我,我忍气吞声,过了今天再骂回去?你是怎么想的?”
苏忆安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回了自己那屋,公公虽然迂腐,但地位摆在那里,她帮谁说话也不对。
不大会,楚闻秋和王玉桂一起过来了。
“两个人加起来一百多岁了,还像小孩子吵架一样,也不怕人家笑话。”
这话也只能楚闻秋说。
“奶奶不是生病没的?”
“我估计病有一部分,饿也有一部分。一家不是轮半个月嘛,从今年二月开始,轮到大伯了,他就接回去,半个月也不让别人见。吃什么不知道,半个月送过来人就瘦一圈,轮上三四个月,奶奶就病倒了。”
楚大爷固然可恨,楚奶奶的纵容也要了自己的命,这母子俩才叫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
楚闻秋的加工点风生水起,现在有八个人,楚闻秋表示不搞大了,人多不好管理,质量再抓不上去,等于自寻死路。
苏忆安赞同,盲目求大不可取。
刘天朋除了下地,还帮着取货送货,早起晚面卖豆芽。
“日子不说有多好过,总比以前好过,这可都是亏了弟妹帮忙。”
苏忆安就是动动嘴皮子,日子是她们自己过出来的,不敢居功。
楚闻柏两口子小心,至今还是单干。
楚闻秋问道:“弟妹这次回来要呆几天啊?”
“那边有事,我呆不了多久,顶多住六天就得回去。”
“人家给闻冬说了一门亲,咱爹妈还想让你帮着长眼色。”
苏忆安问:“闻冬说亲了?”
“咱奶的丧事上,他还想来磕头,让爹拦住了,还没定下来,磕的哪门子头。”
男方那边想借着这个事把名正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啊?”
“人长得挺好的,也挺能干的,会木匠手艺,家里五间瓦房,爹妈都是厚道人。”
“那为什么娶妻难呢?”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瞒着的,楚闻秋继续说道:“他有个妹妹,和庄上的同姓人跑了,至今没什么信,名声坏了,娶妻也就难了。”
等到十年代,流行出去打工了,乍接触到外面的花花世界,私奔的人越来越多。
私奔的人幸福吗?还真不一定,得不到双方父母祝福的婚姻,很难得到真正的幸福。
当然万物无绝对,据说有幸福的。
晚上,楚闻冬和招弟又在这边借宿了,她的床铺是楚大姑夫妻住。
“我和招弟在地上睡就行,地上不凉。”
别看床够大,睡两个大人三个孩子还是有点挤挤巴巴的,小孩子不少占地方。
“那也别睡地上,把那个长椅搬过来,再拦上几个凳子。”
橱子里还有一床被子,苏忆安也抱了出来。
这一天孩子没睡好,沾席就睡,睡的呼呼的。
黑暗中,楚闻冬问道:“嫂子,你还恨我吗?”
苏忆安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于是反问道:“我恨你干嘛?”
“鲁明忠做了那么多坏事,我件件没落下,都有份。”
“都过去了,我嫁给你大哥,你是她妹妹,就凭这一点我就恨不起来。人都是相互的,你对我表示出善意,我不会冷脸对你;要是相看两厌,那就当亲戚走,可走可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