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败了,又败了。”
当接过王承恩递上来,高起潜送上的军报,怒极而笑的崇祯皇帝,把手中的奏折,狠狠丢在在了内阁首辅陈演面前。
头戴乌纱帽,身穿紫绯官袍的陈演,看着盛怒的皇帝,心乱如麻。
他身为内阁首辅,天下的军政大事,那都是经过了他的手。
无论是孙传庭出关御敌,还是高起潜发起的开封战事,都是得到内阁衙门首肯的。
如今战事失败,要说责任,肯定皇帝和他内阁朝臣都有责任。
但作为内阁首辅,他自然成为第一个背锅侠。
颤颤巍巍的陈演,一脸死灰的跪倒在地上,看了眼高起潜的奏报,他顿感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没有晕死过去。
“微臣无能,判断失当,罪该万死。”
跪在地上的陈演,这会只能连连磕头喊道。
“万死你的确罪该万死,来人啊,褫夺其冠带,拖出去,给朕逐出京师,永不录用。”
盛怒的崇祯,厉声大喝之下,殿外的大汉将军禁卫军,听到皇帝的旨意,当即把陈演拖拽出了乾清宫。
“张尚书,你是兵部尚书,陕西战事,接下来该怎么办”
虽然处置了陈演这个内阁首辅,但陕西的战事,河南、山东的善后,还需要解决。
身为兵部尚书的张缙彦,被皇帝点名问询,虽然一时间也是方寸大乱。
但他知道,自己要是不说出个对策来,他的前任陈新甲,冯元飚就会是他的前车之鉴。
大脑飞速运转的他,轻声咳嗽了一下的张缙彦,装着一脸镇定的手捧芴板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兵部左右侍郎范志完,余应桂,皆颇知兵事。”
“微臣建议任命余应桂为三边总督,即刻奔赴长安,稳定军心,准备防守事宜。”
“任命范志完为山东总督,坐镇济南府,稳定山东局面。”
“如今局势危急,当先稳定局面,再调派精兵强将,对蚁贼进行围剿。”
张缙彦这建言,几乎毫无建设性可言。
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眼看皇帝面色稍缓。
善于察言观色的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魏藻德立马出列道。
“陛下,张尚书所言有理,如今最重要的是稳定局势,启用一批忠诚可靠的官吏,方才能够为陛下分忧解难。”
“内阁阁臣,六部尚书留下,前往养心殿商议,其余众臣散朝吧。”
崇祯听完二人的话,看着乱哄哄的大殿,心情烦躁的挥了挥手,对王承恩吩咐一句,便起身而去。
“陛下有旨,内阁阁臣,六部尚书前往养心殿议事,其余文武百官各司其职。”王承恩走到鸾台前,捏着鸭公嗓扬声喊了句。
趁着这会功夫,东阁大学士,礼部尚书魏藻德,兵部尚书张缙彦、吏部尚书李遇知,三人立即碰头商议了一下应对之策。
随着陈演被逐出皇宫,此时的内阁阁臣,以及大幅度锐减,仅仅剩下了蒋德璟、黄景昉、魏藻德、李建泰、方岳贡五人。
而这五人当中,又有多人兼任尚书一职。
“陛下,要想用兵,就必须要有钱,如今国库空虚,战事又急,微臣无能,实在无力担当户部尚书一职。”
身为内阁阁臣,兼任户部尚书的蒋德璟,刚进入养心殿,便跪地请辞道。
“蒋阁老,如此危难之际,你这是要撂挑子吗”一脸憔悴的崇祯,有些愤怒的责问道。
“陛下,臣肩护内阁重任,实在无力兼顾户部重则,臣认为刑部侍郎倪元璐更适合,接替臣担任辞职。”
蒋德璟这人虽然没有匡扶天下的才能,但却是朝着难得的清流正直之人。
深感责任重大的他,面对如今内外交困局面,也是心力交瘁。
“陛下,微臣认为右侍郎王正志更适合,担任户部尚书一职。”魏藻德这会却站了出来,出言举荐了另一个人。
原因很简单,倪元璐为人清廉正直,为人严厉,远不如王正志,与魏藻德私交更好。
“陛下,倪元璐并未在户部任职,如今国库空虚,正需要理财之人,执掌户部才是。”
“王正志在户部多年,之前也一直是蒋阁老的助手,微臣以为他更适合,出任户部尚书。”得到魏藻德示意的吏部尚书李遇知,连忙开口声援道。
“蒋阁老,你意下如何”崇祯这会心中也已经偏向魏藻德。
但出于对蒋德璟的信任,还是追问了一句。
“微臣谨遵陛下旨意。”蒋德璟心中暗叹一声,知道就算自己反对,只怕也改变不了结果。
“那就拟票,由王正志出任户部尚书,立即催收各地税赋,为前线筹集军饷。”
崇祯一脸严肃的看了眼魏藻德,说道:“魏阁老,蒋阁老,你二人先暂代内阁次辅,接手首辅之事。”
“谁要解决好了眼下陕西,河南、河北、山东战事,朕擢升谁为首辅。”
“微臣遵旨。”魏藻德难掩喜色的,连忙低头拜道。
蒋德璟毕竟是多年阁臣,对于首辅一职虽然垂涎,却也并不强烈。
“关于高起潜弹劾漕运总督曾樱,提督朱云飞,贻误战机,导致祥符战败一事,诸位大人怎么看”
紧接着崇祯又提起了高起潜诬告一事。
“陛下,曾樱沽名钓誉,名不副实,亏陛下对他信任有加,他却玩忽职守,理应押入京师问罪。”
吏部尚书李遇知,刚才已经魏藻德,张缙彦商议好了,正好借此机会,把曾樱和朱云飞这对绊脚石,一脚踢开。
“朱云飞一介武夫,胆敢违抗军令,这是死罪,理应问斩,以儆效尤。”
李遇知之所以说出如此严厉的处置,并不是他与曾樱和朱云飞有私仇。
而是朱云飞和曾樱,挡了朝中大多数权贵的财路。
这么说吧,朝中一半以上的勋贵,以及江南户籍的官吏,在江南地区有自己的商路。
一条大运河,就是一条大动脉,不但是大明的输血管,也是满朝勋贵官吏的生财之路。
然而,自从曾樱出任漕运总督,朱云飞提督山东、河南、两淮、漕运四镇总兵官后。
漕运上那些藏污纳垢的商路,就遭到了严厉的查验。
朱云飞在济宁关,临清关设立了两道关卡,凡是过往船只,都必须遭到检查。
凡是违禁物品,不管有没有官府手续,一律查封。
朱云飞与曾樱这一手安排,从三月初开始,到现在五月中旬。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查扣了价值三百万贯钱财的货物。
这一手,几乎是捅了马蜂窝。
要知道这三百万贯钱财的货物,可是涉及到了全京城的勋贵,官僚地主。
为了这事,满朝的勋贵官吏,这些时日,可是踏破了魏藻德和李遇知的家门。
几乎所有人都只有一个要求,必须把曾樱和朱云飞拿下。
李遇知的话音刚落,蒋德璟微微皱眉,刚要开口,魏藻德便紧接着补充道。
“陛下,李尚书所言有理,曾樱年初之时,当庭溅血纳谏,自诩清高,这是置陛下与不仁啊。”
“微臣半月前就看到高起潜的邸报,要求曾樱筹措的军饷和粮饷,迟迟不到,还再三推托没钱没粮。”
“可微臣接到山东右布政使龚鼎孳的汇报,却是漕运商船,如过江之鲫,每日税赋就高达五千两之多。”
“而曾樱的奏报中,却说临清关、济宁关商税,每月仅有一万两。”
魏藻德果然是揣摩人心的高手,他知道这个时候,皇帝最在乎的东西,只有钱财。
他要是诬告曾樱和朱云飞,不听号令,贻误军机,要是没有确凿证据,顶多也就是被训斥一番。
但要是说他们贪墨朝廷钱财,皇帝必然会直接撤了二人,并且直接降罪。
果然,听到魏藻德的奏报,崇祯难掩愤怒道:“这帮蛀虫,那是朕的钱,他们也敢伸手贪墨,简直是找死。”
“拟旨,立即下诏,革除曾樱、朱云飞一切官职,押解京师问罪。”
“陛下圣明。”不等蒋德璟、黄景昉开口。
魏藻德、李遇知、张缙彦几人,便立即恭维的附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