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大意了!
能养出郝雨那样的人家,会出什么好人啊!
庆德帝闻言眉心一蹙,沉吟片刻道:“死者为大,你口出恶言在先,的确应该跪在禧妃的灵前忏悔。”
“只是。”庆德帝话锋一转,看向孟长策,“只是荣答应如今身怀有孕,怕死丧之事冲撞龙胎,不如就让她的贴身婢女替她罚跪忏悔,如何?”
庆德帝说完,又怕郝家人觉他包庇,心有不服,遂即补充道:“小爵爷不用担心,荣答应出言不逊朕自会罚她,就罚她在佛堂为禧妃祈福十日,抄写往生经百遍,你觉得如何?”
孟长策低头作揖:“草民不敢有意见,陛下做主便可。”
之后,荣答应派了自己的心腹宫女去郝雨灵前罚跪,庆德帝又训斥了荣答应几句,勒令她去佛堂闭门思过十日,这事便这么揭过了。
孟长策把庆德帝请进了正殿,殿中放着灵柩,灵牌,燃着香烛,烛台上放着贡品,一切都寻常如旧。
“平南伯呢?”庆德帝问,显然他的疑虑没有完全打消。
“父亲……”孟长策叹了口气,指向了一旁。
一处犄角旮瘩,一个中年男子如死鱼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庆德帝一惊,“平南伯?”
孟长策点头,“父亲伤心过度昏了过去,草民怕父亲被夜风吹得受寒,便扶着他睡在了角落。”
“方才陛下到访,草民也是听见的,就是放下父亲花了一番功夫。”
看这位小爵爷小胳膊小腿的,庆德帝信了几分。
庆德帝神情哀伤地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幸苦你了,逝者已矣,禧妃也不希望你们因她哭坏了身体。”
“唉,说来也是唏嘘。”望着郝雨苍白的尸身,庆德帝不由地呢喃起来,“人的生命何其脆弱,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带走了一条鲜活的生命,朕幻想过很多种与禧妃白头到老的结局,却独独没有想过她会以这种方式离开朕,朕有愧于她……”
“陛下节哀,世事无常,终是妹妹没有福气……”
庆德帝也跟着叹息,再次拍了拍他的肩,“朕国事繁忙,但禧妃的葬礼朕会亲自主持,可这几日兴许是没法时时刻刻为禧妃守灵了。”
孟长策恭敬地回:“陛下心怀天下,乃是万民之福,妹妹不是个骄纵之人,能体会陛下的苦心,陛下不必烦忧。”
他这个说法平德帝很满意,“你如你妹妹一般,是顶好的人。今后有什么打算?”
“孝敬父母,打理家业,妹妹承诺皇室的,郝家必定言而有信。”
“唉,你怎的这么敏感,朕也不是这个意思!”
庆德帝面上一凝,十分严肃,心里却笑开了花,直道这孟长策与郝雨一般,是个极上道的人。
一个人聪明不聪明,就得看他会不会看人三色。
孟长策,是个不错的苗子,可惜啊商贾出身不能入仕。
而庆德帝恰恰就是看中了这个突破口,引诱郝家继续为他出财卖力。
“打理家业?郝家家大业大的确需要一个人才打理家族生意,可朕观你谈吐儒雅,气质高洁,应当是读了不少书吧。”
“只有苦读十年的圣贤书才能养出你这样风光霁月的翩翩公子。”他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惋惜。
“十年圣贤书?”孟长策轻笑起来,庆德帝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自嘲之意,“是啊,十年苦读,倒是悟出了许多道理,想必对今后的从商很有帮助。”
庆德帝看透了他,淡笑着应:“禧妃对朕一片真心,她却受难枉死,朕的良心日夜受责,朕有心想补偿她的家人,平南伯伤心过度,谈不了事,小爵爷不如你与朕谈?”
“这!这不好吧!”孟长策拿不定主意,看着角落里睡成死鱼的父亲说,“此等大事,草民做不了主,还请陛下等父亲醒了再与之商讨!”
“不必妄自菲薄,朕觉得你很有担当,很欣赏你,很想与你谈。”
“这……”得了圣上赞许的人越发惶恐。
李德全跟在两人身后,也道:“小爵爷我们陛下不轻易夸人,夸您便是对你极高的肯定了!再说,您之后也是要继承爵位的,跟您的谈不就是跟平南伯谈吗?”
“都是一样的。”
“这……”
见他摇摆不定,庆德帝也不生气,很有耐心地说:“答不答应,暂且不论,小爵爷不妨先听朕说上一说,这听听也不妨事。”
“这,这个。”见孟长策非常心动,庆德帝主仆皆是露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笑容。
“那要不这样,陛下您说,草民听着,待家父醒后草民同家父商量一下再回复您,可否?”
“自然是可以的。”庆德帝笑了。
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太天真也太单纯,被家人保护的太好啦。
可恰恰就是因为这样,才让庆德帝有充分拿捏的他把握。
“朕观你谈吐非凡,想让你入仕帮朕。”
孟长策闻言大惊,喜形于色,却又不敢轻易接受,“陛下,商贾出身的学子无法入仕……”
“那又如何?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才华的人难道就该被条条框框的规矩扼杀的失掉前程?”
“可这算不算违反了朝廷祖制,陛下就不怕朝臣阻止否决?”
“怕?”他笑了起来,一字一句说得义正言辞,“朕是皇帝,朕为天下苍生网罗人才,有什么好怕的?”
“再者,他们有什么好阻止否决的?你是平南伯嫡子,身有爵位,是世家子弟,本该入仕!他们如何阻止,如何否决?”
庆德帝宽大的手掌落在孟长策的肩上,“长策,只有你愿不愿意,没有旁人否不否决。”
“朕有意让你入翰林院做七品编撰,你意下如何?”
“七品编撰!”孟长策顿时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