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锦安拿了厚厚的毯子铺在地上,让她坐了上去,他和锦然分别都坐在了她身侧,此时两个哥哥都跟着红着眼。
这个故事太长了,又太痛。
锦豫川和苏溪和好几次都想张口,可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他们的女儿,却让她承受了这样多的痛苦。
他们又怎么会觉得是她的错呢?
前些日子听锦安提起时,他们本就心痛,如今更是觉得闷得慌。
锦豫川甚至觉得自己窝囊,当了大半辈子的王爷,最后却连家人都保护不住,连自己的女儿都找不回来,还让她遇人不淑。
锦颜朝着上位的两人磕了头,“前世是女儿不懂事,对不起。”
“这一世……从在青梗村的卿世月到丰收镇的那场大火,闻衍一路护着我,他求的是我的平安喜乐,可因为我,改了萧逸的命格,改了萧统的命格……皇室血统尊贵,我不知他会遭遇什么,今日与父亲母亲和哥哥们说这件事,是希望你们能明白,日后……”
话到这里,她又落了泪。
双手攥紧成拳头,又被锦安掰开手指,他将自己手掌张开,让她抓着自己。
锦颜手猛地收紧,他面上依旧是温柔的笑,没有丝毫疼意。
她深吸口气,“日后,若是为了他女儿做出什么事情来,还望父母能支持,若是没有他,我或许找不到家人,或许当不上郡主,也或许早已经被许配了人家……他于我不仅是师长,也是……也是我心悦之人。”
“爹,娘,哥哥,我爱他!我不想他一人承受这些,我曾说我有许多牵挂,有朋友有家人,有未完成的心愿,有还未报的仇恨……他不是我的唯一,我想让他来体谅我,可是……如今才发现,他除了我没有任何人。”
锦颜强撑着让自己说完这些话,强压着心底的情绪,整个人都在颤抖。
苏溪和扑过来将她搂入怀中,心疼得满脸泪痕,“好,好,可以,可以,你做什么都可以!”
她早就知道锦颜不一样,在她身上极少看到小女孩的天真浪漫,她妥帖懂事,太过成熟,甚至对爱情没有任何幻想。
京城俊朗的少年郎,没有人能入她的眼,这不正常啊!
苏溪和一直不懂,如今却懂了,痛彻心扉的懂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受过这么多爱情的苦,更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原来有这样一个惊才艳艳又倾尽所有的人在守护。
锦豫川几次想开口,最后只化为一声叹息。
他走到母女二人面前,宽厚的手掌在锦颜头顶拍了拍,“好孩子!”
“爹爹没有别的要求,只唯独一条,好好活着,你和他都好好活着。”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泛滥,锦颜笑了声,“我会惜命。”
她素来比谁都惜命。
没人知道锦王府在除夕前一天晚上发生过什么,就是府上的丫鬟小厮都不知情,他们只知道从那院子里出来的公子小姐都沉默了许久。
他们眼睛都有还未来得及退去的红痕。
锦颜临近天亮才睡去,脑海中迟迟没能退去闻衍的面容。
好在第二日也没人来吵她。
外面雪还在下,在昨日还未化完的一层雪上又覆盖了一层,小七和海棠在院子里指挥丫鬟婆子们扫雪,暗卫轻手轻脚到了房顶,小心把房檐上的积雪一点点清理干净。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锦颜独自起床,披了件大氅,走到窗户边素手推开,院子里的人忽然都看了过来。
“郡主醒了?”
海棠忙要到房间伺候,锦颜笑着摇头,“你们忙着就是,我看一会儿。”
她声音清浅,兀自坐在那里,手托着下巴不言语。
“大家伙儿都继续。”
小七忙吩咐了声,众人再次开始动起来。
没过一会儿,海棠拎着清茶,带了些简单的吃食进来,锦颜洗漱后就坐在窗边吃了点东西。
外面的雪才扫干净,又落了薄薄地一层。
“去醉仙楼让人送些吃食给国师,这么冷的天,也不知有没有河鲜。”
锦颜目光一直在院子里,海棠愣了一下,忙领了命下去传话。
她手托着下巴,嘴角扬起笑来。
才吃过午饭,家里人就在收拾准备进宫赴宴的事宜。
冬日天黑得早,今日又在下雪,路不好走。
可皇上说去年又是水患又是时疫,如今是雨过天晴,期望来年能有个大丰收,于是大办特办了一场,底下的这些人也就必须要配合。
果真,马车才出锦王府,京城主街上已经有好些辆马车了。
好在锦王府离得近,不至于堵在路上。
从马车上下来时锦颜遇到了个熟人,风雪中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旁站了个人,对方一身玄色大氅,眉目清明,不悲不喜。
周边的一切仿佛都将他隔绝开来了一般。
许久未见,萧统消瘦了许多。
似有所感,对方侧头也看了过来,眼底闪过片刻怔愣,紧接着就微微扬了扬唇。
宫里的太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萧自往皇宫的方向去。
“呵……”
嗤笑声从身后传来,回头看过去时瞧着萧逸正如同鹰隼般盯着自己,一旁的锦然迅速挡在二人中间,眸光不善地回看了过去。
萧逸这才懊恼地收了视线,讽刺道,“嘉誉郡主看不上本王,莫不会有了更高的枝可攀附?”
从他刚才的视角看过去,锦颜可不就是在对萧统望而不得。
“一丈!殿下兴许还要往后退一点。”
锦颜懒得搭理他这条疯狗,只冷冷的说了句。
萧逸面色迅速龟裂开,猛地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