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颜进宫的半个月后,朱红衿的孩子没了。
听说死在贵妃的手上,引得皇上震怒,将贵妃禁足,又给朱红衿升了妃位。
皇帝的震怒,其实也不过如此。
锦颜捏着账本的手收紧了几分,心底嗤笑帝王到底薄情。
在后宫承宠大半个月的红嫔被人害了孩子,凶手不过是禁足的惩罚,未免太重拿轻放了。
脑海中浮现出朱红衿那张脸来,锦颜叹了口气,“我记得国师府有颗好红参,明日拿去送给她吧。”
其实贵妃也不用这么紧张,皇上死之前,皇室的这些才出生的皇子压根就没长大,萧逸真正的对手是已经成年的太子、皇后嫡子萧绒和在寺庙烧香拜佛的四皇子。
海棠领了命去办这事儿,锦颜也没了看账本的心思,索性拿了手边的闲书来看。
“出事了!”
萧悦溪冲进来的时候,门口的百味挡都挡不住。
锦颜一个眼神,他忙退到一旁。
“天还能塌下来不成!”
她没好气地说了句,不过眉头依旧紧锁着。
萧悦溪煞有介事的点头,“朱锦珂在明月楼与人起了冲突,如今怕是已经打起来了,你说是不是大事儿!”
锦颜心神一凛。
朱锦珂虽往宫里送东西难,但传递个话的能耐还是有的,怕是比她更先知道朱红衿的事情,在这节骨眼上闹事儿,指不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什么时候的事情?”
说话的时候她人已经起来,随手拿了发钗挽了个发。
“也就刚刚,我在路上遇到传信的小厮,说招惹的是尤家人,是尤尚书家嫡子尤韫,去年才在武举得了状元,如今在羽林卫当差。”
“什么?”
锦颜面色沉了下来。
“羽林卫的人可有动手?”
“不管羽林卫的人是否动手,这件事可是朱锦珂先打了人的,他们是官,而且带了手底下的人在明月楼的大堂吃饭,众目睽睽之下,怎么都是咱们没有道理。”
萧悦溪气得不轻。
平日里朱锦珂脑袋比谁都低得快,怎么偏偏今日这么不长眼睛。
她并不担心给明月楼造成损失,最怕的是他们去得晚了,怕是要被打死了她们都没处伸冤去。
锦颜披了大氅,一溜烟儿已经没人影。
百味忙追上去。
等三人到了时只见一身穿宝蓝色锦衣的男子直接被人踹出来,如同一块宝蓝色的破抹布一样,又重重落在青石板的地上,地面都跟着震了震。
从明月楼里一群人忙围了上来。
那些明月楼的小厮一个个拖着腿捂着手,鼻青脸肿地跟在后面,反观尤韫和王晨身边的人,身材高大魁梧,凶神恶煞又孔武有力。
锦颜心思沉了沉,饶是有了心理准备,此时也不由升起几分怒火。
目光落在朱锦珂身上,他一双眼睛赤红,眼角有泪,唇角是血,好看的脸更是不成样子,如果不是相熟之人,怕是认不出他来。
“住手!”
萧悦溪呵斥声传来,那些跟上来的羽林卫都顿住。
众人的目光一瞬间落在她身上,当然也看到了她身边的锦颜。
尤韫眼底划过阴暗,不过片刻就扬起一脸的笑,上前行礼,“下官参见公主殿下,郡主殿下。”
说着,他又侧头看了眼朱锦珂,“二位主子有所不知,这个贱民方才对我等大打出手,我们不过是教训一下他罢了。”
“羽林卫是皇家侍卫,守的是皇城的安危,区区小民,竟敢对我们动手,那是不把吾皇放在眼里,就是要了他的命也是应该的。”
前半句是解释,后半句则是一顶帽子压下来,让锦颜和萧悦溪知难而退。
朱锦珂这时候也看到了站在边上的她们,却只是发出一声嗤笑来,轻飘飘的,那模样仿佛打了他的人是她们一样。
粘稠低沉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来,“你们今日有本事就打死我,我若是没死,来日……咳咳……”
话还未说完就被咳嗽打断,一张脸上尽是痛苦。
尤韫眼睛眯了眯,幽光一闪而逝,一个眼神的示意,王晨拔了剑就直接刺过去,朝着他心窝的方向刺!
朱锦珂却只是勾起嘲讽的笑,闭上眼睛仿佛在等死。
锦颜一脚踢在王晨的手腕上,尖锐的声音传来,剑已经掉在地上,他面色阴狠地瞪了过去。
朱锦珂也仅仅是睫毛轻颤一下,面无表情地睁开双眸,对上锦颜清亮泛着怒火的眼睛,愣了一下。
“疯子!”
锦颜张唇无声地说了句。
此时王晨也回过神来,质问道,“郡主这是何意?您方才没听到吗?是他让我杀了他的,我这是成全他,免得他活着心里难受!”
“啪!”
不等锦颜伸手,百味已经先一步一个巴掌打在王晨脸上,他武功高强,这巴掌可没留力气,王晨直接被打了个踉跄。
脸迅速肿起来,嘴角和鼻腔都带血。
“郡主这是做什么?王晨好歹是王家嫡子,你这番作为,真以为京城是你锦王府横行的吗?”
尤韫惊呼出声!
眼见着今日就能宰了那小子,没想到遇上这两个横加阻拦的。
他有种到手的鸭子飞了的感觉!
百味还要再动手,被锦颜伸手挡了一下,但他这番动作引得尤韫下意识去挡,意识到百味没打下来后,脸上又划过得意。
想到自己好歹是羽林卫的长官,锦颜这是怕了自己,于是更加嚣张。
“今日的事情还请二位莫要插手,我们羽林卫办案,轮不到两个女人指指点点!”
他满脸讽刺,又道,“今日是他朱锦珂动手在先,诸位都看到了,也能做个见证,以下犯上其罪当诛,他的命,我要了。”
“我竟不知庆国何时改了律法,以下犯上其罪当诛?尤大人这是想当皇上吗?”
锦颜嗤笑了声。
她正愁没机会找理由呢,这不,如此蠢货直接送上门来了。
“你血口喷人!”
尤韫暴怒声传来,但他心虚了。
那双眼睛里透出他底气不足,其罪当诛只是他随口一说,但若是真有个御史在这里,莫说是他,就是尤家都难以幸免。
找到他的破绽,锦颜也松了口气,眼底透着明晃晃的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