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说得不对么?”
耳边的声音传来的时候凉飕飕的,锦颜缩了缩脖子,低声道,“其实……嗯,确实挺丑的。”
她本想说其实还好。
但不知怎么的,到了嘴边的话还是怂了。
闻衍嘴角不自觉扬了扬,却又见锦颜还拿在手上舍不得放下来的样子,笑容骤然僵住。
“还看?”
他又问了句。
这回不仅是声音凉飕飕的,就是脸色看上去都不大好。
锦颜感觉自己边上坐了个大冰坨,忍不住往一旁挪了挪屁股,小心谨慎地看了他一眼,“就……有什么是不能看的吗?”
她问得十分真诚。
“太丑了,免得一会儿还得盯着我洗眼睛。”
“……”
这话他说得十分不自然。
锦颜张了张唇,表示从未见过师父这样一面。
可是在他灼灼目光下,也不好太过分。
于是搁下刚才的画册,重新拿了另外一个。
手指才触碰到抽绳,就被另外一只手给按上,紧接着,眼睛也被人给捂上。
“不是说不想嫁人吗?”
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些委屈?
锦颜皱眉,“我……”
“这么急着相看么?”
“我没有,我不是。”
她小声反驳,忽然想起来什么,噗哧一声就笑了。
闻衍愣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锦颜已经抓着他的手往下拉,一双清亮的眼睛出现在自己面前,让他心底的烦躁一瞬间被压下去。
“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京城各家的情况,不是在相看。”
闻衍迟疑了片刻,脸上表情变得不自在。
锦颜又道,“母妃是担心我,想让我留心一下,我是觉得,这也是个好机会,总比坐以待毙强吧。”
“……嗯。”
好半天他喉结滚动,囫囵说了句。
之后就别过脑袋不再看她,却又忍不住将目光落在那些画册上,“光线太暗,看了伤眼睛。”
锦颜四处看了看,这马车很大,燃了好多根烛火,而且还有夜明珠辅助,不比书房的光线暗,他这是……胡说八道。
眼底盈满了笑意,她也不想拆穿。
“上回水患的事情,皇上后来为何就没让你和太子去了?可是中间出了什么纰漏么?”
她换了个话题。
闻衍显然松了口气,这回倒是没什么保留的告诉她原因。
“萧月给我用的药只皇室才有,剩下的茶水被检查出来,皇后从中斡旋,让皇上打消念头。”
“师父……”
锦颜轻轻唤了声,等闻衍疑惑看过来的时候,她才问道,“师父偏向萧统了吗?”
“我与他是朋友。”
朋友啊。
那也就是偏向了。
不知怎么的,锦颜心底有些愉快的,闻衍选择的人和她是一样的。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京城看上去风平浪静,但锦安在悄无声息之间拔掉尤长利好几个爪牙,当初户籍买卖的事情被牵扯出来,尤长利第一时间选择自保,那些被他丢弃的棋子被连根拔起。
在锦颜的有意透露下,尤思年偷偷救下几个人。
尤思雅会约自己见面是锦颜怎么都没想到的,她去赴约了,醉仙楼的东西已经好些天没吃过,馋得很。
这日,她到时尤思雅一身得体的蓝色妇人装扮,一头朱钗很是富贵,瞧着锦颜时眉眼都是笑意。
“我以前总听你大哥提起你,没想到有生之年我们还能见面。”
她才坐下就寒暄起来。
只锦颜并不喜欢听这样的寒暄,面色淡淡道,“是吗?我倒是从未听我大哥提起过你。”
尤思雅脸上划过一抹痛色,飞快看了她一眼,无奈道,“是啊,如今也不好提起。”
“早已经是物是人非。”
她搅着帕子,泪眼婆娑。
锦颜吃着身前的冷食,又喝了点茶,头一回嫌弃醉仙楼上菜太慢。
“思年的事情我很抱歉,她毕竟是我府上的女子,我已经警告过她,日后断不会让她再去打扰世子爷,你放心就是。”
“而且尤家也已经对外宣称,二小姐一直在庄子里养着,最近才接入京城,再没去过别的地方。”
“颜颜……她确实与我长得有几分相似,你大哥……”
她没再往下说,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锦颜冷冷地看着她。
她其实对尤思雅一点兴趣都没有,只对林槐有几分想法。
前几日看画像的时候她发现其中一位公子与林槐长得挺像,最像的是他们的眼睛。
后来着人去打听才知道,那人原来有个堂兄,前些年他堂兄的父亲才被调到京城当官,没过多久就因贪墨案被流放,听说在流放的路上全家都死在劫匪的手上。
锦颜在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就想到尤思雅身后的林槐,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怪异,所以让人继续查下去。
但她不介意通过尤思雅知道林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尤思雅说了很多,说得隐晦,大意就是当年与锦安分开是不得已,她其实对锦安还有感情,林槐虽好,但他不行。
不行?
锦颜深深看了她一眼。
她现在觉得尤思雅可能需要去趟南风馆,里面的小倌肯定挺行的。
“你能让我见见你大哥吗?”
见大哥?
锦颜心底嗤笑了声,心道我大哥那样的男子早已经不是你能高攀的。
又觉得大哥和她的过往肯定没传言的那么亲密,不然这样的女人大哥才看不上呢。
但她面上挂着满满的笑,一脸天真,“见我大哥做什么?”
这时候,敲门声传来,不等她反应过来,锦颜已经将房门给拉开。
林槐愣了一下,墨色的眼底闪过异样。
锦颜浅笑了声,“林大人是来接林夫人的吗?不巧了,她方才说想去我府上见见我大哥,你可能来早了。”
她这话说出来,就听到身后倒吸气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杯盏落地的响动。
尤思雅被吓了一跳。
反倒是林槐面上不过一瞬的哑然,紧接着就侧身从锦颜身边走过。
“夫……夫君,不是这样的,我……我的意思是……”
“怎么还没上菜,你饿不饿?”
林槐声音柔情似水,却又像是例行公事,冷得很。
尤思雅红了脸,又埋怨地看了眼锦颜,这才娇羞道,“还不饿,上菜慢,我去催催,夫君饿了吧。”
“嗯,劳烦夫人了。”
尤思雅离开了,房间内只剩下林槐和锦颜两人。
锦颜知道,林槐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