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衍呼吸滞了滞,眸光染了暗沉。
锦颜往前走了一步,仰着脑袋瞧着他。
“郡主,大人……一位叫朱锦珂的公子求见郡主。”
背后的声音让锦颜回头看过去,眉头皱了皱。
这种时候过来估计是有什么要紧事。
“师父我先过去了。”
说着她拎着裙摆就往门口去,远远地就见着朱锦珂在国师府门口急得团团转。
见到锦颜后,想都没想快步冲了过来。
“找你救命来了!”
他眼眶通红,眼底的情绪浓烈而炽热,是锦颜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慢着点说,你随我来。”
锦颜往府上走,朱锦珂忙跟上,到了没人的地方她才停下来,看这样子,他是不打算多做停留的,因此也没请进去喝茶。
“谁出事了?”
“我姐,她中毒,如果宫里来人请国师,还请你帮着说几句话。”
朱锦珂一口气说完,一脸殷切地看着锦颜,双眼中的算计也好聪明也罢,这时候都只有真诚。
“你怎么知道宫里会来人?”
闻衍目前只为太子看过病,后宫的妃嫔照理说不会惊动到国师,最多只是太医院的太医们去做这种事情。
“我会从中疏通,只要国师答应就是。”
说着,朱锦珂掀开衣摆直接要跪下去,被锦颜抬了一下。
“无需这样,你随我来就是。”
她只能带他去见闻衍,至于他答应不答应,到时再说。
朱锦珂跟在锦颜身后,大致说了事情的经过,“晚上吃过饭之后就开始吐血,宫里的太医看过,找不到病因,但我的人说应该是中毒。”
“你姐姐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她能得罪什么人,她是最为谨小慎微的,在皇宫也只是苟活着。”
锦颜侧头看了他一眼,对朱锦珂的这个姐姐她有所耳闻,听闻是朱家老爷子送到宫里的人,不为别的,只为求一份庇护。
朱家有钱,但到底是商人。
商人想要守住钱,就要有权贵。
皇上可不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权贵,再说了,皇上也需要朱家的钱。
本就是利益往来,再加上商人之女在后宫那样的地方,怕是最为未等的,压根不值得人出手。
转眼到了闻衍的院子,他瞧着外头进来的两人,目光只在朱锦珂身上停顿片刻,又落在锦颜身上。
朱锦珂在锦颜的示意下把事情简单描述了一下,又说了朱红衿的症状。
“求大人出手相助!”
他闷声跪在地上,不似以往对一般权贵的面上工程,此时倒是十足的诚心诚意。
闻衍去看锦颜,“阿颜怎么看?”
朱锦珂猛地抬头看向锦颜,眼底殷切的希望不容忽视。
“实不相瞒,我之所以违背老爷子的意愿非要在京城留下,就是为了给我姐一个依仗,她胆子小,在后宫这样的地方活着不容易。”
他声音带着沙哑,满是祈求。
锦颜心底咯噔一下,又去看闻衍。
“如果是宫里有人来请,师父去一下也无妨,只是就算真的去了,也未必是有作用的,毕竟宫里的太医都不能查出来的原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最后一句话是对朱锦珂说的。
他颓然垂了垂眼眸,苦笑了声,“我知晓的,多谢。”
朱锦珂朝着闻衍的方向磕头,又膝行转了个方向朝着锦颜。
一身的骨气,心甘情愿散了个干净。
这个恩情,他默默记在心里。
锦颜忙去扶他起来,想说点什么轻松的话,却发现无法开口。
总有些沉重是没办法用玩笑来调节的。
她只在朱锦珂肩膀拍了拍,算是安慰。
“大人,宫里的喜公公来了。”
“让他进来。”
锦颜带着朱锦珂到了屏风后面,皇宫的人果真是来请闻衍去看病的。
但态度十分散漫,也并未告知病情,估计做好了闻衍会拒绝的打算。
看上去更像是走个过场。
屏风后,朱锦珂犹如一尊雕塑,垂在身侧的手却已经握紧成拳,周身都无边的愤恨。
他给出一万石粮食,得到的就是走个过场的问询,当真是可笑!
可是他连愤怒的资格都没有。
商人卑贱!
他们的命都是卑贱的。
手上突然覆了只手,锦颜轻轻拍了拍。
怔忡一下,他僵着身子侧头,锦颜浅笑了声,“人已经走了。”
“嗯。”
朱锦珂喉咙梗住,只点头回了声。
外头,闻衍的声音传来,“我要进宫一趟,阿颜想一起去么?”
“好啊,我给师父打下手。”
她是徒弟,跟着出门很是正常,又看了眼朱锦珂,对方忙道,“我有法子进去,你放心就是。”
法子是有法子,锦颜看到殿内站着的太监时,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朱红衿如今只是个贵人,住的地方不大,但十分贵气,物品摆件都精致异常。
屋子里都是伺候的宫女太监。
他们到了后才见皇后匆忙赶过来。
“没想到大人亲自来了,劳烦!”
皇后轻笑着说了句,又道,“皇上今日繁忙,这会儿还在忙着,估计是不来了的。”
“是。”
闻衍只回了句就往里面去。
厚重的纱帘落下,只露出她的手来,苍白的手腕纤细,浅粉色蔻丹成了手上唯一的颜色。
闻衍搭上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中了毒,需好生调养,但也伤了身子,能活多久就看她造化。”
锦颜眼疾手快迅速铺开宣纸,拿了笔,闻衍写下方子递过去。
“还是大人医术高明,太医院都看不出来的病,大人只需一眼就能看明白,也是红贵人得大人的赏识,这世上可不是谁都有国师看病的造化。”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杂枪带棒的,很是刺耳。
锦颜收了宣纸递过去给一旁的太监,轻笑了声,“我家师父不过是心有慈悲,既然有人去请了,自然就走一趟。”
“不过也是,师父确实不是什么人都看,毕竟精力有限,若是真有造化,路边的乞丐也是看的,若是没有,再如何高的身份也看不得。皇后娘娘可真是了解。”
“那不知大人为何给红贵人看了?”
“去请的不是皇后娘娘的人吗?师父说既然是一国之母,自然不能驳了面子,既然娘娘不领情,日后再去请,师父不来就是了。”
这话一出来,把皇后气得脸上一阵青红交加,脸色难看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