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音躲过了北帝一叉子,头虽然疼得快要裂开了,却还对着齐斯玉喊:“别过来啊你,否则你也会被波及生树种和离火术的,你和你母亲都会死得很惨!”
齐斯玉和应宁玉是一体的,这两样法术一旦在应宁玉体内疯长,那么齐斯玉绝对是在劫难逃。
这北帝实在是阴险得很,方才装死半天,还是要让南帝先行出手,他再从后面捡漏。
可南帝也不傻,人家先开溜了,留他一个人就很不好脱身。
北帝索性就用这一招,让应宁玉和齐斯玉都无法出力,只剩下个荀音和半残的应龙,他的胜算就大得很了。
又是一道战叉过去,对着荀音的肩膀一捅!
荀音的妙音莲花开出来,抵御住大部分伤害。
仅仅在她肩头留下了三道划痕,倒是让她微蹙了一下眉头。
“荀音!”齐斯玉大喊一声。
这一嗓门儿,把应宁玉和应龙都吓了一个哆嗦……
应宁玉满脸嫌恶,“她不就是让叉子划了个皮外伤,你瞧你紧张的,跟她要死了一样,这还没通情窍呢,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她话都没说完呢,就见齐斯玉给应龙扑通一声跪下了……
“应龙前辈,我知道您有法子能让她觉醒,无论让我付出什么代价,哪怕是让我再死一回,只要不连累我母亲,只求您能帮帮荀音。”
的确,如果是全盛时期的荀音,对上个伤重的北帝,应当也能算是半斤八两。
可现在荀音也因为脑子被人在别的世界里开着颅,她如何能敌得过北帝呢?
应龙听见齐斯玉的恳求,只是爱莫能助得摇摇头。他这副身体离开了海水,已经越发僵硬越发不听使唤,渐渐无法动弹了。
“我何尝不想帮她?不过,天龙觉醒,并不能靠外力,需要她万般心愿达成,颅脑清明,参悟天道之法门。这些事,告诉她也是无用的,她照样不能做到。”
应龙的话,大致可以翻译为——没办法。
齐斯玉心道,在参悟天道这件事上,他还不及荀音,可是心愿达成,他还是能试上一试!
荀音心愿无非两者:丝兰复生与建好归墟龙宫。
丝兰复生的事,因为东帝搬回天山,已经指日可待,那么归墟龙宫呢?
他急迫得给远在天庭的东帝传讯:“表叔,如何了?”
东帝好像被人卡着脖子一样,“呃,这搬砖的活儿……你来试试啊!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齐斯玉抿唇一线,思考了片刻,“难度在哪里?”
东帝听他这口气,好像这事儿本就不难,都是东帝他自己无能似的。
他嘶吼道:“你小子真是大言不惭啊!你想想,那海底连个海基和海磐都没有,我须得给她造出一个来啊,不得花费一番功夫?说实话,三年五年也可能就耽搁过去了!我都不知道图什么,活儿是我干,功劳你背!她又不会喜欢我……”
东帝这番歇斯底里,齐斯玉只听进去三个词——海基、海磐还有功劳。
齐斯玉:“好,我来弄海基和海磐,至于功劳……往后,我就是你的臣子了,听凭你调遣。”
说完,他一个猛子便扎进了海里。
东帝在那头懵了好半天,突然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你堂堂的西庭太子,来东庭给我干活?你爹能同意吗?哎!哎!”
“真是疯球了!我需要吗?我用得着你吗?”
好像还真用得着……东庭确实是无人了。
虽然荀音他是肖想不上了,但是有个齐斯玉帮衬着,好像也不错!这傻小子肯定是说话算话的主!
齐斯玉一路下潜,他心想,原本他母亲的真身作为天然的海磐与海基是极好的,全然没有任何问题,起一座归墟龙宫是不错。
但是,他们从没打算让应宁玉一直囚禁应龙,作为海磐永久待在海底下。
齐斯玉一直都有一个想法——或许他是天生灵玉之体,也是可以作为海磐的!
他躺倒在那海底下的时候,心里一片宁静。
只是,回想方才与东帝说的话,若他如今在这里当一块儿龙宫奠基石,那他方才答应东帝他要做东庭臣子,那便是打了诳语了。
真是傻,难怪荀音笑话他是一块儿破石头。
不过,等会儿那归墟龙宫真的摞成了,会不会压得他喘不过气?
算了,别想那些了,东帝还是快些把龙宫建好吧,否则荀音一定会被北帝给欺负死。
但是,等荀音住进来归墟龙宫的话,他在龙宫底下,还能和她再说说话吗?
齐斯玉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在齐斯玉心里,从不喜欢这种冰冷的宫殿,他幻想着有一个四季都充满光的院子,过上书里说的男耕女织的平凡日子。
从前应宁玉总告诉他必须要飞升,他却不知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自从碰见了荀音,他心里便明了了,他是个胸无大志的主,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只是,荀音似乎不太愿意,她的心愿里头,好像从没有他的位置。
罢了。
不一会,他竟见到一袭橘色的衣衫飘来,站在他旁边。
那人一把薅起他的衣领,怒道:“我怎么有你这种没出息的儿子?”
来人正是应宁玉,她方才见齐斯玉跳下来,就料到他想干什么傻事了。
“齐斯玉,你都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了?你不是合该飞升上界做神仙的吗?”
应宁玉甩了他一巴掌,不解气,便又甩了一巴掌,“你为什么还未通情窍,就满脑子都是她了?”
应宁玉记起,她多年前通了情窍后,明白了何为情爱,再后悔于自己给了应龙心上一刀,便是为时晚矣。
可是齐斯玉,他不仅没有因为没通情窍伤及荀音,反而还脱离应宁玉给他设定的轨道,一门心思对荀音死心塌地,这怎么可能呢?
齐斯玉笑了一声,道:“母亲,通不通情窍,真的重要吗?一人是否真心待你,你怎会没有体会?”
体会?
应宁玉大惊失色,不,不可能的,她就是在捅了应龙一刀之后,才开始懂得他真心待她的好,在捅这一刀之前,她不明白,她不可能明白。
齐斯玉又问:“母亲,我问您,您心里一直有那片龙鳞,分明您神通广大,早可以取出来,可是,您为何不那么办?”
应宁玉目瞪口呆,她……
齐斯玉用最温柔的话音道:“因为你其实一直知道,打从认识应龙,他雕刻你成为龙身开始,那片逆鳞是你同意放进你心里的。只是,你一直都不敢承认,不敢承认是你早就在没通情窍之前,就爱上了他,又背信弃义得杀了他。”
应宁玉倒抽了一口凉气,“你胡说!你……凭什么妄言我的事?”
说完,便抬手又是一巴掌。
可是,这些事,她可以骗过所有人,包括她自己,但她如何骗得了她亲生的骨肉?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应宁玉了。
应宁玉眼眶红了,她心痛得无以复加。
头一次,要承认自己当年亲手害了心爱之人,比承认自己就是利欲熏心的荡妇,可要难得多。
她这些年企图靠争名逐利掩盖自己的后悔,到头来,还是骗不过自己。
她再也无可狡辩。
“呵,还好,你没长成我,或者你父亲那样的怪物。”应宁玉苦笑着,“她说得对,你比我强,风絮将你养得很好。”
这个她,当然指荀音,齐斯玉都明白。
“母亲!您!”
此时,齐斯玉见应宁玉将真身抽出,覆盖在海底,他大惊失色,“不要!”
应宁玉的声音充斥着海底:“你以为我要化为海磐,替那丫头永远驼着宫殿吗?你休想,你这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小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