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音看齐斯玉那番为难的神色,哪里还会不懂?
“好了好了,我自己想办法去救应龙前辈,你为难的话就不必跟着。”
齐斯玉抿了抿嘴唇,酒已被荀音给醒了八分,他看着荀音那表情,倒也不像个真生气的。
他憋了一路,现下有话想要问她。
“荀音,方才在东庭,我问你的那一句,你是当真不愿意嫁我,还是为了脱身,不得不刻意那么说的?”
荀音想也不想,回:“当真不愿意。”
谁又稀罕做炉鼎呢?
齐斯玉早知道她的心思,便又补了一句:“我问的不是炉鼎。”
他方才说的,分明是结为夫妻。
他懂什么是夫妻,在书上曾经读到过,所谓如胶似漆、亲密无间,为她点花钿,她为他束发于镜前。
他这一句话音落地,空气就又降到了冰点。
其实荀音手心捏得很紧,在冷风里都出了一身的汗。
她心道,这要是答应了,和闪婚也没区别吧?
毕竟才认识他几天,至于以前那段婚姻,无论多恩爱,双方都曾经死过一次了,好比前世。
前世哪怕再刻骨铭心,两人都已经忘了个干净,那么今生该修的功课就一样儿也不能省略,需要从头相识、相知。
她这个人还是挺慢热的,急也急不来,而且,她没感受到齐斯玉有多爱她,她也还没有来得及对他上心。
齐斯玉看她表情,已经猜到了八分,即便再是蠢钝,也该明白荀音的心思了。
“算了,是我先用炉鼎之事伤你心,我……”
荀音截口打断他,“我可以考虑,先跟你当男女朋友!”她道,“我们试试。”
齐斯玉听过,突然抬起头来,清澈又愚蠢的眼睛里,像开了一簇盛大绚烂的烟花!
“就是说,先……住在一起吗?”
荀音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其实她的意思就是和从前差不多,先相处吧。
可他倒是理解得很快很准啊?直接进展到同居了吗?
满脑子黄色废料……
荀音含混不清:“唔,是吧……”
齐斯玉露出一个有点儿灿烂的笑,两颗虎牙尖尖的,看着有几分小甜弟的味儿。
“真的吗?我可以……”
“不可以!!!”荀音迅速截断他的话,“我还是个处子,我就想慎重点儿,先分床!”
她这副身体是恢复到极佳状态的天道真龙,当然,也修复了所有的创伤。
而且,荀音如今记忆之中,也仅做过一场和齐斯玉的春梦,还是超级超级不友好的双修,因此,身心的确都是处子的状态。
她虽没有裹脚布,却也觉得这种事情,至少得和一个很爱很爱的人才行。
齐斯玉摇摇头,“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可以在滨南置办一处宅院。”
荀音闻言,愣了一下,继续听他说。
他自顾自言,接着道:“养些花草,再养一只小犬,也可以挖一个小池塘养些鱼儿。我们不是……还有一个金蛋,到时候它出世了,也需要一个花园子跑着玩,再种些新鲜的瓜果给他吃……”
荀音越听越觉得,这好像那个你耕田来我织布,你挑水来我浇园……
齐斯玉对于未来的幻想,都停留在书本上,那些美好的永不生病永无烦恼的婚后生活,中式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生活在一起,理想的接近妄想。
这个傻子!
“等等等等,你想得太美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仇家?都是那种一拳能把你的宅子杵成小饼干的主!”
这里头包括西帝、玉妃还有新加的东帝。方才东帝想和她政治联姻,却被齐斯玉给搅和了。
齐斯玉的表情渐渐凝固下来。
他已经把荀音想成了未来的妻子,竟已经忘了,他还要飞升成神,荀音也该去解救应龙。
不过,荀音此时却凑上来,看着他那一张丧下来的若有所思的脸,雾色的眸子盯着他的嘴唇,竟是看得有几分入迷。
齐斯玉有点儿不好意思,清了一下嗓子,“嗯……你看什么?”
荀音歪了一下嘴角,用耐人寻味的表情瞧他,“没什么。”
方才齐斯玉和荀音谁都没注意,齐斯玉有那么多的情绪,难过的、喜悦的、充满希望的、沮丧的,嘴角甚至出现了两条鲶鱼一样的沟壑。
那是人的喜怒哀乐,是未开情窍的天生灵玉,也该有的吗?
可惜,当荀音给他浇了一盆冷水,戳破他对未来幻想的泡沫时,他就又端出一副冰玉似的壳子来,好像方才的情绪都是不存在的。
荀音心道,这可就不可爱了。
齐斯玉轻轻叹了一声,好像把他残余的兴奋都叹了出去,“哎,走吧,我先随你去找应龙。”
找应龙,就意味着他要背叛母亲,甚至,荀音还可能要了应宁玉的命,他要在中间斡旋着。
可突然,他脸颊上一股柔软的触感传来,好像是一颗很软的粉团子,在他脸上轻轻碰了一下。
齐斯玉心里好像在过电,麻痹了几秒钟,一转脸,正对上荀音没来得及收回的嘴唇。
两唇相碰,心从被电击的酥麻感,发展成干脆就不跳了的濒死状态……
他心道,这难道是李氏春宫图第一式——蜻蜓点水?
他接了招,练到春宫图第二式——朱唇点绛。
这一下就突破两层,难怪自己心脏会受不了。
“不行……不行不行了!不可贪多!”他躲开,来回摆手。
这小手摆的,都出了残影,像一只抗拒的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荀音笑得很大声,“你让我觉得……我像个逼良为娼的老畜生。”
齐斯玉脸红得都发烫了,他心道,奇了,分明原来掳过来多少女子进他房中,他都从不羞怯的。
这是怎么回事?心里觉得好丢人……
“呦?谁又是畜生了,我瞧瞧?”一个声音由远及近,恰好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冰原上。
果然,近前一瞧,又是那吴行远。
她在此处蹲守好些天了,冻得脸都快裂开了,就替荀音研究那个困住应龙的阵法。
却听俩人耍着流氓就回到了人间,臭不要脸还露天亲嘴儿。
“你们俩,亏得我担心,瞧着你们倒是滋润得很呐!”吴行远把滋润两个字,咬得很重。
荀音和齐斯玉双双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吴行远这张嘴是真的伤人一干,自损为负啊!
可正当此时,突然有人跑上来,扒住了吴行远的小腿,好像个小崽子抱娘。
“吴掌门,人家还是好怕,你一走,你家弟子都欺生,都不给我饭吃啊!”
荀音:……
她正要快速转身,就当没看见此人,岂料齐斯玉也是相同动作,空前默契,要和她先去避一避此人。
结果,身后就有人叫住她,贱兮兮的声音穿透整个滨北的冷空气,“圣主,我的圣主!您怎么才回来啊,快给我瞧瞧吧,那东帝都没给我解开身上的禁制,我现下都没法力了!藏拙峰的人都欺负……”
吴行远一脚踩上去,把身下那人的手撵在冰面上,狠狠地转动脚后跟,“听!夜!龙!王……你再瞎说八道,我可要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