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回的脸,不知是因无可伪装,还是身内鬼魂作祟导致,肉眼可见,层层剥落了白鳞片。
那些白鳞哗啦啦散落,如同大块雪片,砸下来便被众妖和水族拿去。
“这鳞片,怎么摸着这样软?”
“是啊,龙鳞不是世上最厚的?几可抵御刀枪与火烤!”
“果然啊,这是泥鳅鳞,根本不是龙鳞!”
“我居然被一个肮脏阴沟的泥鳅,统领了这样久?真他妈耻辱!”
天阴沉得像要下刀子,一黑一白两龙在天上逶迤对峙,底下的妖精和水族都不打了,就伸长脖子盯着!
南海的大漩涡,已经极目望不到头,并且,通过这大漩涡的坡度,能推测出——它还在持续扩大!
水面一定下降了许多,东方的水,持续往这边汇入,那是东海茫茫沧海正在南行!
汐回如同被荀音扒了衣服示众,可是,他没有力气反抗,不管是真龙法相还是体内的几百只鬼,都在与他作对!
“张大娘,他是那个人吗?在滨南州对我抽筋,害了全城的凶手!”荀音问。
众人都绷紧了神经,耳朵竖得像驴,一个个想听见那个期待的答案。
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高楼塌,谁都喜欢瞧别人跌落神坛,更喜欢看恶有恶报!
汐回叠了两层buff,人们更希望他能叠第三层!
罪多不压身!
谁知,这张大娘,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摇了摇头。
她老迈的声音,慢慢悠悠,“阿音,他体内龙筋,的确来自于你,不过,滨南州的惨案,并非是他所做!封鬼索,也并非是他掘开万人冢所放!”
所有人都觉得意外,却只有荀音点点头,好像早有预料,听到自己心里那个答案。
汐回早有了真龙天道法相,他如此刻在骨中的自卑,一旦登临龙王尊位,必然会膨胀成无尽的自负!
他不会回头,再瞧得起荀音,觉得她通过齐斯玉再生龙筋,就能与汐回较量了。
因此,他不会再害荀音,独独是因为,他认为她不配。
“好,没事了!我只是问问,好确定,我是抽他一次筋,还是抽他两次!”
???
所有人都一脑门子问号,连齐斯玉都露出狐疑表情,“两次?”
那怎么抽?
荀音小山似的龙首微笑,略带俏皮对着齐斯玉道:“当然是抽一条筋,再剁一条别的东西!”
齐斯玉瞪大了眼睛,只好做出一个“随你便”的手势,推出去一只手掌。
很快,荀音就开始磨刀霍霍了,她不爱吹大话,说干就干,抽出了无声灵剑,往汐回那对龙角上来回抽拉!
铮铮声响,回荡在天穹之上,配合着海面狰狞的漩涡,犹有种海面地狱的既视感。
汐回的龙首还在左右挣扎,“你敢!我可是天界承认的南海龙王,受过封赏,烧过表文。荀音,你毁了南海,天界不会放过你的!”
荀音咔嚓一声,不小心在磨剑锋的时候,把龙角给砍下来一个小枝。
她龙爪捏着那小枝看了看,松手让它自由落体,坠入了底下的涡流。
“哎呀,龙王殿下,你不对称了!”荀音担忧道,“没事,我再给你修修!”
说着,她的龙爪又开始刺啦刺啦,往另一个龙角上磨剑,像街头王二麻子一样,踩着他的角,动作粗鲁又狠厉。
一边磨还一边道:“我跟你说,等我拿回龙筋,重拾法相,南海会比你在的时候更好!”
“快说,我师尊在哪儿?我还能让你痛快点儿。”
汐回冷哼,道:“阿音,你以为龙王那么好当吗?汐风、嘉晖、嘉林,谁不是虎视眈眈。”
咔嚓——
“哎呀,这棵龙角怎么又好像短了些?不对称了!”白龙爪捏着那半截割下的角,随手扔进了大海。
那截乳白色龙角,瞬间扑通一声,在漩涡面儿上溅起不小的水花,又溅了那些水族一脸!
几干人触目惊心,都往后缩着脖子,瞪着眼睛倒吸凉气。
看来,汐回大势已去了,将来在南海当家的,是这位嘉音公主了!
几干人亲眼所见啊,汐回的龙角被一小块一小块扔进海里,时不时就溅他们一脸,然后就顺着涡流,往海底深处,去填补那海基龙磐!
突然,一声老迈又洪亮的人语,灌进每个人的耳里。
“嘉音公主!老夫必拥戴您重登南海尊位,唯您马首是瞻!”
众水族一看,竟是二长老啊!
他跪伏在地,双手托着一个东西,那是南海的龙玺,象征着无上的权柄!
其实,若是懂眼的,自然能瞧见,有一条看不清的铁索,拴上二长老的脖子上。
只要用劲儿那么一勒,二长老马上魂断南海。
不过,他这一呼,就如同一石激起干层浪,三长老立马就跪,对面几干个水族,也都一道匍匐在地。
没有一个人,敢有一丝异议!
毕竟,一条肮脏下贱的泥鳅杂种,他就算今天不死,也断然没脸再作龙王!
“你们!你们!二皇叔,你何时偷了龙玺?”
汐回那黑龙双角已然从鹿角一般,化为了两个一长一短的棍子,看上去滑稽极了。
其实,他二皇叔冤枉,人家根本没偷。
那龙玺,根本就是假的!
早在来之前,荀音就把一枚白萝下刻的龙玺,塞给了倾若。
原本她想让倾若递给她,好顺理成章的登位,结果,倾若聪明,直接给二长老,让他表忠心!
汐回大势已去,荀音道:“你们可瞧好了,汐回身体里涌动的是真龙天道法相,是我的东西,四海人尽皆知。”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汐回此遭,活该领受!”
说完,白龙便将磨得雪亮的剑身,狠狠扎向那失去鳞甲的泥鳅背部。
噗嗤一声!
而后剑顺着泥鳅的身体,轻灵地划下去,像是划开一块豆腐那样简单!
另一侧照办,在脊柱边,豁开一条笔直的长线!
黑血就顺着泥鳅身,蜿蜒而下,顷刻间,淋漓成一条粘稠腥臭的黑血雨。
底下的所有人都看傻了,躲都不知道躲。
他们大张的嘴里,被滴了满口的黑血,尝到了腥甜,才知道呸呸呸地吐出去!
这位真狠啊,狠得都让人肝儿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