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陆乔乔便带着这七个孩子回家了。
“哇哇哇,这么多呀”
光是看这对水桶的摆动幅度,李雪梅便知道里头装了不少小龙虾。
“对呀,他们没有夸张,那里简直就是小龙虾集中营,几乎遍地都是。”
陆乔乔说着,便把挑着的水桶放下,并将特意拿来压桶盖的石头给取走,而后美滋滋地打开了桶盖。
结果,就像胆小鬼突然被恐怖片镜头吓到了一样,陆乔乔大叫一声,并飞快地把桶盖给扔到了一旁。
李雪梅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本来还笑容可掬的她,也像见着了鬼一样,甚至叫得比陆乔乔还大声。
如同被堵的马桶突然井喷一样,随着桶盖被打开,里头那些不安分的小龙虾们,就这么哧溜溜地爬了出来。
就像会流动似的,顷刻功夫,部分小龙虾便爬出了木桶。它们爬出桶口后,或直接掉在地上,或顺着桶沿,利索地往下爬。
场面实在是太壮观了,这些红中带黑的小龙虾肆意爬行,看着有点像是科幻怪物片里的镜头。
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声响,这些爬出来的小龙虾们,飞快地四下扩散着。
就像平静的湖面被扔了块石头后,荡起来的涟漪层层往外涌动,以两个木桶为中心,一两米内都是得以恢复自由身的小龙虾,且直径在快速增大。
因为离得近,陆乔乔的脚下有许多小龙虾。若它们只是在地上爬还好,偏偏有两只小龙虾竟爬上了陆乔乔的裤腿,并渐渐往上移动。
这一幕发生得太猝不及防了,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陆乔乔,再度被吓了一大跳。
她一边嗷嗷大叫,一边夸张地抖腿踢脚。为了避免踩死地上的小龙虾们,她更是像地面烫脚底板一样,姿势怪异地跑开了。
见到她这滑稽的窘样,七个孩子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笑归笑,他们到底没有干站着,纷纷动手帮着把爬出去的小龙虾给捡了回来。
“乔乔姐,这桶太浅了,而且桶壁也很粗糙,是困不住它们的,要不还是将它们倒入水缸里吧。”
那个看着傻里傻气、却最鸡贼的孩子,突然指了指院子里的大水缸,这般说道。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多宝,姐姐谢谢你啊!”
跑开了一段距离的陆乔乔,这时候已经恢复了镇定,全然没有了刚刚的惊慌失措。
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她故作若无其事地走回去,重新将两只木桶的桶盖给盖上。
而后,她和李雪梅各自提着一桶小龙虾,走到院中的其中一口空水缸前,将桶里的小龙虾们通通倒进去。
还别说,这水缸够深,且缸壁是滑溜溜的。纵然小龙虾们层层叠叠堆在一起,看着数量不少,却怎么也爬不出来。
放下桶后,陆乔乔又进了房间。再出来时,她的手中多了一大把的铜钱。
“大家辛苦了,这是你们今天的报酬,不多不少,每人五文钱。”
孩子们的脸上皆洋溢着笑容,虽然个个都很兴奋,却没有人争先恐后地上前。
对上陆乔乔那友善的眼神,他们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甚至隐隐有后退、让别人先上的趋势。
“大家不用不好意思,这是你们的劳动所得,是你们该得的。”陆乔乔说着,把铜板均发到了他们的手上。
“谢谢乔乔姐。”双手接过铜板,七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喊道。
陆乔乔含笑看着他们:“不用客气!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回家吧,省得爹娘担心。嗯……明日晌午,你们再过来吧。”
天色的确已经暗了,兴奋至极的孩子们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讨论着什么。
不过,那个叫多宝的孩子却没有挪步,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快速地扫视着院内的一切。
“多宝,你还有事吗”见他没离开,陆乔乔又柔声问道。
怎么说呢这孩子给人的印象,的确有点不太灵光,但陆乔乔却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丝大智若愚。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头,多宝口出惊言:“乔乔姐,你能带我发财吗”
“啊”陆乔乔没料到,多宝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仅仅是她,就连站在不远处的李雪梅也十分惊讶。
这般大胆、这般直接,别说只有九岁的孩子,便是寻常大人,也不会贸然开这个口。
“我很听话,也很勤快,如果你愿意教我挣钱,我可以把挣的银钱分一部分给你。”担心陆乔乔不同意,多宝又补充了一句。
“为什么”陆乔乔见他不像在开玩笑,表情渐渐变得严肃。
其它六个孩子,得了五个铜板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而这个多宝,竟然想要得到更多。这性格……陆乔乔很是喜欢。
但下一刻,多宝的话彻底把陆乔乔和李雪梅给雷到了。
“因为我想变有钱,我想当一家之主,我要牢牢控制住我爹娘。”
李雪梅直接发问:“咳咳……多宝……你不怕你爹娘知道你的想法后,会喂你吃鞭子吗”
多宝的表情有些微妙:“我今年已经九岁了,我什么都不怕。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
自然而然地,李雪梅又提到了多宝的家世。
“多宝,你要那么多钱干嘛你上头有四个姐姐,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娃,你爹娘不是很宠着你吗”
在农村,重男轻女是很普遍的现象。尤其是生了四五个女儿后才得来的儿子,更是家里的掌中宝。
多宝今年九岁,但他最大的姐姐也才十五岁,刚好跟陆乔乔同龄。
也就是说,打生下第一个女儿后,多宝娘便以将近每年一胎的速度,继续生了三个女儿,直到老五多宝出生后才停了下来。
“我爹娘不是人,他们琢磨着要把我大姐嫁给一个四十几岁的汉子,换点银钱起新房子。”说着说着,多宝的眼眶红了。
“我大姐可疼我了,她每天没命地干活,却天天被我爹娘骂。我在想,若是我爹娘哪天突然死了,或者我变有钱了,我大姐就不用嫁过去了。”
见陆乔乔和李雪梅面露同情,多宝干脆嚎啕大哭起来:“那人的女儿都十六岁了,比我大姐还长一岁,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大姐被我爹娘推入火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