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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两张票买完了。
白葡带着老爷子过去。
她买票的时候,没有在意,只看到临近时间,就付了钱。
等到开场表演时,才发现这是一出家庭大团圆的戏。
就是那种,一直在宣传家庭美满,膝下儿孙满堂的戏。
最后的结局,也果然是经历了所有的挫折,一家人又好好的重聚在一起,细数这些年的不易。
有因为婚姻琐事不断争吵的大哥大嫂,理解了共同生活的不易,两人重归于好,以后要互相扶持,安安稳稳的过这一生。
也有到了年纪一直不愿意结婚的二女儿,不愿意相亲,在将妈妈气出病之后,意外在医院结实了自己的‘真命天子’。
再有叛逆的小儿子,烟酒都沾,整天不着急。
可是闯了祸之后,还得是家里来给他收烂摊子,加上妈妈重病,医生检查出一堆的毛病,都是这些年辛苦劳作一点点堆起来的问题。
他这才意识到了父母的不易和家庭的好,痛改前非,一下子成长了。
白葡的心里已经无力吐槽。
不管这戏中间扯成什么样,反正到结尾,编剧都有办法给它圆得美美满满。
哪怕中间表达出来的很多思想,完和当下很多年轻人的想法相悖。
但是耐不住老人就爱看这样的。
比如陆老爷子,他看得聚精会神。
在戏里大哥大嫂和好怀孕之后,他突然看过来好几眼。
白葡还只当是错觉,直到有一次刚好和他目光撞上。
老爷子又若无其事的笑笑,一秒收回目光,继续看戏去了。
等这场结束,本就不多的观众席上,响起零零散散的掌声。
老爷子就是鼓掌的其中之一,还没鼓完,白葡已经扶起他将人带了出去。
刚走出大剧院,白葡就道,“老爷子,你别骗我了,你没有失忆到那种程度对吧?”
陆长风一愣,脸上有些茫然,“小葡,你在说什么?”
白葡叹了口气,道,“你如果真失忆了,怎么会那么清楚戏剧院里面怎么走,哪个场次在哪儿看你都清清楚楚,进场还是你带路的。”
她又道,“您就算再失忆,也不会只记得我的号码,陆兆和应该帮你的手表里植入了芯片,也给你准备了随身带着的挂件,上面都有他的联系方式。但你出来特意给它们取下来了,是不是?”
他的手上,因为长期戴手表,而留下了一圈的白色痕迹,明显白于周边其他皮肤。
可现在手表不在。
陆长风还想挣扎,“不是,那是昨晚洗澡,忘了戴。”
“所以你昨晚洗澡忘了把手表戴回来都还记得,却不记得今天是怎么走出来,以及疗养院的地址和陆兆和的电话?”
陆长风抿了抿唇,一时没话说了。
白葡沉默了两秒,感觉到自己的咄咄逼人。
她叹了口气,“今天你出来,我就当您是散散心,陆兆和那边我不会说,可是老爷子,太任性不好,我们都会担心的。我先送你回去,你下次别再这样了。”
陆长风见她转身,跟着她一起走了步。
开了口,却道,“小葡,我不是假的,我真的病了。”
他的语气有异,白葡下意识看过去。
陆长风在裤子口袋,掏出了一个本子。
他紧抿着唇,将她打开,“每天,我要记录当天的生活,才能保证第二天起来不会忘了前一天发生的事。我记得你的号码,是因为每天我要温习的,第一个就是你的号码。”
白葡怔了,看到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想到他每天记录时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为什么是我?”
陆长风扯了扯嘴巴,笑了,“有了你,才有陆家的大团圆啊。”
白葡眼神不解。
陆长风望着她,声音沉下去,郑重的道,“小葡,我知道你怪兆和当初做的不够好,这几年你在国外,我一直在骂他。是他的狂妄自大导致如今这样的局面,但你相信我,这几年他真的是身不由己,他长这么大,背负的太多,所以他才不肯跟人低头,仿佛一低头就是认输。他只会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去背负更多的东西。”
老爷子说到当年。
说陆兆和的父母,是怎么样一夜丢了性命,一场意外毁了一个家庭,留下孤苦伶仃的一个他。
说陆兆和那时候还小,一直安慰中年丧子的他陪了他很久,可老爷子半夜起夜时,才看到陆兆和在院子里蹲着一个人偷偷的哭。
“那时候,陆家渐渐走下坡路,我的精力逐渐跟不上,有心无力,我也跟不上这个时代了,年轻人喜欢的东西,终究还是跟我们有些差距。”
“是家大业大,才一直保留一席之地,等到陆兆和接手之后,才迎来了陆氏之后的辉煌。”
“他从来没在我面前说过苦和累,从不抱怨,他只会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个目标完成,哪怕,他并不喜欢。”
陆长风说到这儿,眼眶有些红。
陆兆和喜欢什么呢?白葡想,她应该是能猜到的。
从他那些年从战的经历,从他在成川蛰伏的几年,就能看出来他更喜欢什么。
只是这些,都为了这个家牺牲了。
陆家需要他,于是他毫不犹豫的舍弃了自己,成了大家。
陆长风忽然握住白葡的手,“你是他唯一一个,想要争取的人。现在走得越来越远,绝不是他本意,小葡,爷爷真的想求求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白葡的心很乱,无法思考。
她咬了下唇,摇摇头,“陆爷爷,感情是两个人的事,生活不是像戏剧,不管中间发生什么最后都能破镜重圆。现实中镜子碎了就是碎了,即使拼起来了,也是充满裂痕,不是之前那一块了。”
她的语速很慢,但是语气却很坚决。
陆长风脸色一白,眼角忽然就滑下了一颗泪。
白葡以为看错了,震惊的望过去。
不是错觉,陆长风真的在哭,眼角的褶子挤在一起,声线哽咽,“小葡啊,你看看爷爷,你知道爷爷还有几年可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