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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欢聚一堂(1 / 1)

侯启云刚接到消息的时候,心头咯噔一声响,是有些害怕见到梁德帝的。

等离开了格尔木,呼吸顺畅了,说话也流利了许多。

侯启云当即看向马车中倚着枕头的贺松宁,提议道:“我看薛公子的伤还厉害得很,这一路恐怕要慢些走……”

作为病人自己,贺松宁却道:“不,要快些走。”

侯启云皱起一张老脸,有些看不透他的心思:“薛公子不怕行路途中伤势恶化吗”

贺松宁看着他,反问道:“侯老将军年纪大了,便忘了为臣子者,接到圣谕无论生死也要拼命往回赶吗”

“你……说得是。”侯启云脸色变幻,心下更觉惊奇。

这样一个年轻人,初入官场,怎的便有这样的心思

他明白了贺松宁的用意。

办不好事,是你的能力不行。

认错时还拖拖拉拉,便是态度有异了。往大了说,便是不尊陛下,无视皇权的威严。

前者尚有生还之机,后者恐怕真要砍脑袋。

侯启云打了个激灵,扭头叹道:“老了,老了……”

贺松宁语气冷淡:“是老了,侯将军如此畏首畏尾,焉有不败之理”

侯启云听了这话,脸上有些挂不住。心道你纵使是宣王妃的兄长,但你年纪轻轻,在军中也不过任职行军司马,乃一僚佐官,岂敢如此点评老夫

“薛公子……”侯启云刚起了个头,便对上了贺松宁的冰冷阴沉的目光。

很显然,贺松宁半点也不畏惧他。

不仅不畏惧,还有要压他一头的架势。

贺松宁道:“你既怕死,该也是个聪明人。此行回去,若要脱罪,你恐怕还要依仗我。”

侯启云听了这话,胸中一阵气血翻涌,斥道:“小子年轻,怎的这样大的口气”

“因你瞻前顾后,在魏王身上押错了宝,如今为脱罪,便想着讨好宣王是不是可宣王需要你吗他瞧得上你吗当时水淹大军,摧毁粮草。你是如何向宣王讨要粮草的魏王被俘,你又是如何腆着脸登门,搬出兄弟手足的大义,逼迫宣王出军救人的”贺松宁一句接一句如连珠炮。

侯启云被揭得一点脸皮都不剩,顿时面上那是青一阵的紫一阵,眼见着恨不能跳起来杀了贺松宁。

但最终,他也只是从喉中挤出了一句:“你不必如此……你直接说吧,你想做什么你是宣王的大舅哥。说这话是为宣王教训我还是说……”

侯启云顿了下:“你别有图谋”

他只是被性情拖累了,并非是真的愚蠢,跟前的人将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侯启云当然冒出了些猜测。

“附耳过来。”贺松宁还稳稳当当地倚靠在那里,只冲侯启云抬了抬下巴。

刹那之间,侯启云觉得自己好似从他身上窥见了一点上位者才有的气势。甚至是一点……皇帝的影子。

转眼便是十来日过去。

宣王大军走过了沱河,眼见着越发逼近孟王朝的王城……

贺松宁此时也终于抵达了京城。

侯启云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贺松宁,神色复杂。

这个年轻男人……

现如今看起来半死不活的……

但他自己却浑不在意。

这样的人……恰恰是最可怖的。

“可是侯将军”城门口,有人迎了上来。

侯启云敛住思绪,回头应道:“正是,可是陛下派你在此等候我等这就速速入宫面见陛下。”

那人却语气冷硬道:“不必入宫,随我走吧。”

侯启云心一沉。

难不成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就要被下大狱了

不该啊!

他按住了回头去看贺松宁的冲动……

侯启云想问问他,若事态没有按他所说发展,他又当如何

可他知道不能回头。

一个老将,在这时候却在言行举止之中,表现出求助一个年轻官员的倾向,这但凡长了眼的人都会看出不妥之处。

那人似乎根本不在乎他们怎么想,翻身上马就带路在前。

侯启云一愣:“为何是往城外去”

那人只道:“大军留驻城外,侯将军与薛公子随我走。”

侯启云无法,只能按下心中焦虑。

贺松宁的马车自然也紧随其后。

另一厢,柳月蓉也准备要出门了。

她问起身边的丫鬟:“母亲的病怎么样了”

丫鬟垂首道:“不大好,换了三个大夫了。”

“那将魏王府上的御医派过去就是了……”

丫鬟却道:“先前王妃从娘家带了些仆妇到王府,便引得流言纷纷……”

“什么流言不过是那个碎嘴子的老嬷嬷整日端着架子胡说罢了。如今她人也没了,还有谁敢议论”柳月蓉不快道。

不过她嘴上是这样说,心下却知道,那日萧嬷嬷被当众处刑身亡后,王府中的气氛便愈加紧绷怪异了。那些个宫人见了她,怕多过敬。

但有什么干系呢

威立起来不是便好了吗

柳月蓉看了看自己的陪嫁丫鬟,她垂着头没再说话。柳月蓉心中顿生烦躁,更生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她母亲,不会是在暗杀乔心玉失败后,有心与她撇清关系吧

柳月蓉顿时更觉烦躁。

再想到那乔心玉直至今日都没回府住,叫她一腔架势都付诸了空气……甚至,柳月蓉也忧心乔心玉在皇帝面前告了她的状……

总之,处处皆是不顺。

全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与得意。

柳月蓉重重吐了口气:“父皇命我前去陪同用饭……便早些过去吧。”

她心想着,至少这等殊荣还是拿得出手的。

一时间,各方人士都往城郊庄子赶去。

这小小庄子何曾同时容纳过这样多的贵人

有些客人还未走近,便感知到了热闹非凡,还有那庄子外重兵把守的肃杀之气……

“今日庄子不接外客。”庄上的人不得不远远等在百米开外,就等着拒绝今日上门来的客人。

这些个客人倒也聪明,天子脚下哪有他们耍横的机会

再看庄子外头把守的架势,也绝不是他们能去冒犯的。

便只有人多嘴问了几句:“敢问今日是哪方贵客”

庄子上的人嘴角上扬,拼命按住了一颗想炫耀的心,只装作云淡风轻道:“诸位见多识广,应当也能瞧出来一二。”

好在薛清茵临走交代过他们,若是皇帝来,必然不能同旁人提起。别人自己瞧出来的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否则泄露皇帝行踪,万一出了刺杀的事,到时候他们九族都得跟着倒霉。

这时候,侯启云先到了,他愣怔道:“这是什么地方四下这么多的人,倒像是要宴客的。”

其他客人一瞧。

嚯!

这不是侯老将军吗怎么从益州回来了

这时贺松宁也掀起了帘帐,往外一瞧,也愣住了。

他指着庄子问:“便是在这里”

领路人冷声应道:“嗯,随我进去吧。”

这厢前脚进了门。

那厢魏王府的马车也到了。

被拒在外的客人又忍不住窃窃低语:“听闻魏王殿下在益州没了……魏王府上怎的还有心思来庄子上吃喝”

“可见组这桌宴的人,非是寻常人。”

又一会儿功夫,什么长宁公主府,什么上柱国府……统统来了人。

这些并非如今朝中的新贵,但提起来个个也都是大有来头的。

实在看得人眼花缭乱。

渐渐地,他们心中也有了猜测,顿时不敢再多留,匆匆离去了。

只是今日所见,往后都要成他们口中一项了不得的谈资了。

再说门内。

柳月蓉一步一步走过那亭台楼阁,禁不住叹道:“这庄子上倒有些巧思,竟是一步一景。那题字作画的,也该都是大家手笔……”

柳月蓉在鉴赏一途上,还是极有眼光的。

只是陪在旁边的丫鬟听了她的话,不由面色尴尬道:“那题字是柳修远题的。”

柳修远是柳家旁支的人,与主家颇有些龃龉。

柳月蓉一听便黑了脸。

丫鬟又道:“王妃没认出来吗这庄子……正是先前那个薛家庄子啊。只是被许芷给了薛清茵之后,便成了薛清茵的产业。之后改了庄名,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柳月蓉:“……”

她的脸色顿时更黑了。

这还不算完。

庄子里很快出来了个内侍,内侍引她入了席。

没一会儿功夫,柳月蓉便见着了各路王公贵族……

原来今日并非是传召她一个……

“见过王妃。”乔心玉的声音骤然在不远处响起。

柳月蓉一看,脸色是黑得不能再黑了。

岂止传召的并非她一个!

竟连乔心玉都召来了!

父皇究竟是要做什么

“原来你是魏王的侧妃。”坐在上柱国身边的男子,突地对着乔心玉开了口。

柳月蓉面露茫然。

为何这样的人会认识乔心玉呢

是因她擅自与外男来往

柳月蓉四下顾盼,却见席间坐着的男子中……多是形容落拓的人物。

他们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柳月蓉不由抓了抓面前垂下的幕离纱帘。

其实那些个王公贵族也觉得奇怪呢。

怎的还多了两个女眷

他们儿子是怎么与那魏王侧妃认识的

还有……陛下呢

梁德帝坐在花厅之中,面前的窗半开。

山林间的凉风从窗外送入,顿时解了暑气。

他还记得往日坐在此厅中,亲笔给薛清茵赐字……一晃,如今人都不在身边了。

“陛下,人到了。”内侍小心翼翼地走进门,低声道。

“嗯,带进来吧。”

“是。”

那厢贺松宁一路走来,发觉熟面孔变少了。十个里头九个都认不出他是大公子了……

这是薛清茵故意而为之的手笔吗

悄无声息就将薛家的人换掉了。

等被扶着走到花厅外。

两个身强体壮的力士突然上前来,不由分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以一种押解的姿态将他带了进去。

贺松宁疼得脸色一白,连心也跟着沉了沉。

……怎么回事

等跨进门。

他见到了坐在那里的梁德帝,手里捧着茶杯,神情不冷不热。

下一刻,贺松宁便被力士重重按在了地面上。

脸都被迫紧贴住了地。

四肢更是因为疼痛本能地抽搐了下。

贺松宁心下一冷,竭力压住了眼底的阴沉之色。

这里坐着的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的生父贵为天子。

而他,却被这些低贱之人按在地上,在生父的跟前,以这样一个耻辱低贱的姿态跪拜。

……简直是奇耻大辱!

侯启云落后半步,进门见着这一幕,惊得心口一跳,不必旁人来按,就自己先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随后将头紧紧贴住了地面,抬也不敢抬。

只听得一声脆响。

那是梁德帝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他语气冰冷,问:“薛宁,是你杀了魏王”

什么

侯启云浑身一僵,这……这怎么可能

贺松宁也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脚,他攥紧指骨,背脊骤然拔高。整个人怒不可遏,汹涌的情绪,仿佛要化作滔天的洪水。

……清茵,这便是你的第二道杀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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