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权静静地等着塔察儿部的士卒讨论得差不多了,这才继续朗声说道:
“帖木迭儿王子,为人仗义疏财。我相信,在他的领导下,诸位一定可以过上极为富足的生活,不用为了生计奔波,不用为了几只死去的牛羊而痛哭,更不用为了一些可笑的承诺,白白丧失自己的性命。
帖木迭儿王子,委托在下,向各位做出郑重承诺”
“别听他,杀了他”塔察儿身边,终于有人发出了怒吼。
可是,却有好几个士卒,对他怒目而视。有几个,甚至躲在其他人身后,发出了嘘声。
“不想继续参战的,后退三里,帖木迭儿王子,绝对不会再追究各位任何的罪责。
杀塔察儿的,赏牛羊万只、仆从百名、银钱万两!”
所有人,眼中绿光直冒,看着塔察儿犹如看着一座金山。
这赏赐的财富,可以算是可敌一国了。就算是塔察儿,都不可能拥有如此的身家。
塔察儿身边的护卫,立时将其拥住,纷纷拔刀,警惕地看着周围如狼的目光。
赵权声音转冷,“不战便退!但是若有继续跟随塔察儿,宁愿受其蒙蔽而不知悔改者,那些人头,便是你们的下场!
而且,自此刻起,再有跟随塔察儿为乱者,妻、子发配,世代为奴!”
守在塔察儿身的几个护卫,眼中不禁现出犹豫之色。
自己战死就算了,妻儿为奴,还是世代的,这可是比诅咒还狠呐!
塔察儿茫然地看着昂然而立的赵权,又回过头,看着身边的士卒。
有些人悲怒莫明。
有些人眼中闪着贪婪的目光。
有些人跃跃欲试,有些人却躲躲闪闪。
还有一些人,已经开始退出队伍,往后走去。
这些人,未必敢奋起搏杀塔察儿,但退出战场的勇气,多少还是有一点的。
有一人,便有两人,然后是十人,百人……
守在后头的敌烈部,并没有为难这些人,只要求他们交出身上的长弓,连刀都未收走。
而后将这些人以百人为一队,分隔而立。
不过,最后守在塔察儿身边的,依然还有一千余人。
这一千多士卒,少数几个依然脸色惶然。但是大多数脸现悲愤之色,一边大声咒骂着那些后撤的士兵,一边盯着塔察儿。
只要等他一声令下,这些人还是愿意为他去攻打这个看上去很不起眼的破城墙,哪怕为此而战死!
塔察儿此时,却心若死灰。
总共就剩一千人啊,如果一千人都攻得破这个城墙的话,眼前也不会有这些近千个的人头。
塔察儿心中涌出一股深深的后悔。
如果自己的行动果决一些,如果先集中所有兵力攻打多泉子,直接斩杀赵权。
这一仗的结果,会完的不一样!
城墙上下,都出现了一丝诡异的静谧。
塔察儿咬着牙,举棋不定。
对于必死之战,任何人都会犹豫的,更何况是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少年。
哪怕他是一个高贵的蒙古王爷。
赵权依然背着双手,抬眼望天。
他不急。
对于塔察儿,赵权虽然讨厌,但其实心下还是相当佩服的。
但是同样是汗王的后代,塔察儿如果在战场上与忽察相遇,足以碾压忽察了。
给塔察儿留了条生路,他却不走。那么这一次,他是必须死在这里了。
这样也好,否则再给他十年二十年的成长机会,此人必定会成为忽必烈手下的一员猛将!
不过,塔察儿,可不能死在自己手中。
半空中,一只海东青摇着双翅,一声长啼,缓缓地落在赵权的肩上。
海东青?果然是海东青!
塔察儿圆睁着双眼,看着赵权从海东青的脚脖上解下一个圆筒,感觉一阵眩晕。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海东青,竟然可以用来送信!而且还能在数千人之中,如此准确地找到赵权!
塔察儿却是不知道,南京府驯养的海东青,能送信是不假,但想找到赵权,也只有大岩桓的这一只才能做得到。
赵权瞄了眼信件,拈在手中,对着塔察儿遥遥一晃,露齿而笑。
塔察儿眼前一黑,软软地从马上歪倒在地。
多日不眠不休的苦战、殚精竭虑的谋划。
从准备辗压敌烈部,到如今完的溃败。不仅自己性命不保,甚至连爷爷传下来的整个封地,都将拱手与人。
这样的打击,已经远远超过了塔察儿的承受能力。
他终于彻底垮了!
身边的护卫,都慌了手脚。
扶身的扶身,抬脚的抬脚,呼叫的呼叫。
有些护卫立时排出人墙,以防止敌烈部的人趁机发动袭击。
赵权却淡然而笑,挥了挥手,就此步下城墙,消失不见。
城墙之上,一排排的长盾之间,透出一根根令人发寒的弩箭。
这些护卫纷纷下马,将战马横于身前,迅速围着一圈。崩紧长弓,紧紧地盯着那些长盾。
可是,弓张了半天,城墙上的弩却迟迟未射。似乎只是在观察着这些护卫,还能保持多久的倔强。
一阵碎乱的蹄声传来,似缓实急,又从急到缓。
踏在这些护卫的心尖之上,让他们刚缓下去的满弓,又紧紧崩起。
近半护卫,将弓箭转向后方,直指渐渐拥来的骑兵。
来的骑兵,是帖木迭儿的开元府军。ㄗs:ênχυêóм
军数千人,队伍显得有些杂乱,但一个个眼中冒出狂热的杀气。
那些已经被分隔开的塔察儿部士卒,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些人。
还好,开元府军只是轻巧地绕过他们,散开,围住城墙前的最后一千多塔察儿部族军。
精瘦的帖木迭儿,横刀马上,眼中精光直接透入人群,看着晕迷在地的塔察儿。
“王爷王爷”几个护卫围着塔察儿,焦急地呼喊着。
塔察儿总算睁开双眼,茫然地看着四周。
帖木迭儿冷冷地说道:“最后给你们十息时间!愿意降者,我既往不咎,否则,杀无赦!子女后代,永世为奴!”
塔察儿勉强地坐在了马上,对着帖木迭儿吼道:“帖木迭儿,你这个蠢货,你知道现在在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