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距石沟约五里地的一个狭窄脊道上,此处正是半个月前,赵权阻击石不干追击的所在。
此时,脊道上,除了依然纵横交错的壕沟之外,还多了一道近一人高的土墙。土墙用杂石和着淤泥垒成,厚尺多,上有垛墙。要是放在野外,这种土墙凭一匹骏马便可一跃而过,如今却成为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死死地挡在撒吉思面前。
撒吉思感觉一切都已经失去了控制,却不得不每天崩着一张脸,努力地维持着军中所剩不多的战意。
从宣州开始,撒吉思便制定了几套的计划,以拖住东真军主力。
先是派出也速不花的一千五辽阳军至龟州,却不料没在龟州拖住东真军,反而被东真军将其直接引去了朔州。七八中文78
从朔州传来的消息,原来也不算太差,东真军为了等待最后一批粮食的收成,不得不在那停了近半个月时间,而且又因为有数千的高丽百姓准备跟随北撤,再耽误了数天。
这些对于撒吉思来说,都算是利好消息。虽然他这边高丽人也以收成为由,拖延了数天的粮食交付,但总体来看,撒吉思还是有信心完成只不干交给他的任务。
撒吉思将第二道拦截线放在鸭绿江,虽然东辽军领兵千户李琬石一再反对,撒吉思依然将近千的东辽军派至朔州以北的鸭绿江北岸,试图与南边的辽阳军一起,将东真军牢牢拖在朔州。
然而,急急奔去的东辽军,却被埋伏在江北的东真伏兵,一战击溃。
而辽阳军,据说因为被东真军击败后,已无力再战,早已溜回了辽阳!
撒吉思一腔老血当时便几乎全吐在婆娑府的鸭绿江之上。
他低估了这支南征队伍内部的各种分歧,也高估了只不干的对这些队伍的影响力,更高估了自己领兵作战的指挥力。
要是,郭侃在就好了,起码有人可以帮自己好好地分析下形势――
撒吉思收罗了东辽的溃卒之后,加速行兵,紧赶慢赶,到了石沟,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被早先一步到此的东真军,堵在了这条脊道之上。
一路之上,只不干只是不断地给撒吉思发来一模一样的一条军令:缠住东真军!
撒吉思不知道的是,同时赵权也给大乌泰送来一份密报,上面并没有要求东真军主力应该怎么做,而是一幅极为详尽的石沟地图,清清楚楚地标明了通往石沟这条脊道沿途的地形、地势、道路状况,以及石沟村最适合设置防线的位置,甚至包括土墙的垒制方法与南北分兵驻防方案。
大乌泰只用了半夜的时间,便在石沟村南北各设立了一道稳固的防线,开始安心驻守。
这支东真军,现有兵力两千多,还带着三千多从朔州随他们一起北撤的高丽百姓,看似臃肿不堪,进退却迥然有序。关键是携带的粮草充裕,就是在此据守半年,都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而撒吉思目前就相当尴尬了。虽然他同样也是粮草不缺,但狭窄的脊道之上,别说排兵布阵,连扎个营都无法顺当从容。二千开元军与还剩六百多的东辽军,单单营帐竟然在脊道上就排出了四五里之长。
幸亏东真军会水性的士兵也是基本没有,否则半夜过来,几把大火,撒吉思的这两支部队便得烟消云散。
脊道最宽处仅有五丈,最多只能容纳五骑并行,一次根本投入不了多少攻击的兵力。面对东真军看似粗糙的土墙,三天的时间,撒吉思别说攻破土墙,连填平土墙前的那些壕沟,都依然还没完成。
毕竟他手头,现在连一个能拿去填沟的汉军都已经没有了。
目前的形势对撒吉思来说,也算是基本明朗。最北边的五老山城中,洪福源的沈州军堵在了最前边,接下去是忽察与赵权的五百兵力,紧跟着的是只不干的一千侍卫军,再后是驻守在石沟的东真二千多主力,被堵在最南边的,则是撒吉思。
每支部队,都处于危险之中,尤其是中间的三支部队,忽察、只不干、大乌泰,只要有一支部队坚持不住被击溃,那全线的战事便将发生巨大的转变。
相比较而言,反而是撒吉思最为安全,他毕竟只是攻不过去,而不用担心被攻破。当然,如果只不干被忽察与大乌泰南北夹击而惨败,那撒吉思只能直接跳进石沟那无垠的绿水之中,无须再考虑其他的烦恼。
与只不干往来的信使,被东真军彻底断绝。撒吉思只能对着这堵矮矮的土墙,暗自长吁而叹。
此时,处于整个战线链中,最危险位置的赵权,却仰着头,盯着一座金字塔,嘴巴大张,根本无法合拢。
是的,这的的确确是一座金字形的陵塔。
整座陵塔底座为方,渐上渐窄,直至顶部,只是最上面没有像埃及金字塔那样,有一个尖尖的塔顶。
有那么一瞬间,赵权以为自己又穿越了,不知身在何处。直到忽察看到他的异状,往他臀部踹了一脚,他才恍过神来。
赵权根本就忘了要追究忽察踹臀的污辱,开始绕着这座陵塔转圈。
塔底四边,每边长约五十步,总体高约十米。
整座塔全为黄褐色的花岗岩条石堆砌而成,最底层全为硕大条石,最长达两米。每往上一层,内收近一米,总共有十阶积石,层层内收相叠。
真是奇迹啊!
赵权竟然从来没听说,在中国境内也有“金字塔”存在。当然,眼前的这个金字塔无论是跟埃及的法老金字塔,还是跟美洲的阿兹特克金字塔都无法相比,但毕竟也是金字塔啊!
这个塔显然是曾在在辽东出现的某个国家王室的陵墓,有一座,就说明肯定还有第二座,甚至于第三座。
赵权往周边望去,但是这里的雾气渐浓,已看不到太远的地方。
看着赵权痴痴傻傻模样,忽察忍不住对他吼道:“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对着这些破石堆发呆多久?”
赵权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嘴里嘀咕道:“真是没文化的家伙!破石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还以为跟你们的尼玛堆似的东西。”
不过,现在的确没有多余的时间给赵权,赵权只好悻悻然地放下找到墓门,进去写个笔记的狂热欲望。
自从石沟村顺利地从只不干夹击的缝隙中脱逃之后,赵权与忽察一边北撤,一边不停地与紧咬在身后的只不干交战。
在辽东的山岭之地,对付只不干的蒙古人,其实并不困难。赵权采用的手段很简单,完全照搬高丽人对付蒙古人的方法,狂打游击战术。
挖坑,已经是赵权的拿手好戏,凭着两百把兵铲,一路之上,大坑夹着小坑,几乎遍布他们走过的山道。只不干人手虽然没有因此遭受太多损伤,但马匹死伤惨重。搞得他们被迫用人趟道,大大地延缓了追击的速度。
此外,弩箭的伏击、弹弓的突袭、黑暗中的劫营、道路两边的绊马索,十天多下来,已经打得只不干的侍卫军疲惫不堪。
却未料到,这些小动作反而激起了只不干的暴戾之气,虽然追击速度不算快,但却一直紧紧地咬在他们的身后,一副不死不休模样。
到了今天,赵权与忽察终于遇到了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