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利州三万元军南下,成都告急。宋元之战,自四川一直到山东的数千里战场上,全面爆发。
襄樊两城,已经完全被围。不仅外围的兵力进不来,吕文德想出兵支援荆湖其他被攻打的城池,也一样做不到。
鄂州城破之后,元军得到了巨量的粮草补充。当然,粮草再多,也不够他们养活随着元军南下荆湖的近百万北地汉民。
元军开始在鄂州进行休整。
第一批随元军南下的十五万汉民,抵达鄂州时,只剩十万不到。这些汉民在元军的协助下,接管了鄂州的所有民宅、物资与女人。
而滞留在鄂州城中的六万宋人,除了被接管的妇孺,无论老弱,一部分被驱上城头修补防卫设施。另一部分近五万人,开始被元军押着攻打鄂州周边其他的城池。
以百姓作为前驱攻打城池,这种行为千年以来便为世人所不齿与痛恨,但是不得不说,这种攻打效果非常强。
宋国荆湖战区已经被彻底破坏分割,彼此之间根本无法协调应援。荆湖制置使吕文德被困于襄阳,制置副使高达弃城逃入江陵,整个战区已经陷入群龙无首的严重混乱状态之中,对于元军的行动,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应对。
汉阳,元军以两万宋人的生命为代价破城,除了粮食与妇孺,又收获近五万宋民。
而后,是郢州、荆门、复州、德安……
因为破城之后不屠城,只杀士卒,反而让元军的攻城行动进行得相当顺利。甚至有部分宋人自愿前往下一座城池说降、鼓动城中百姓里应外和,以争得不当炮灰的待遇。
一个月之间,除了襄樊与江陵,荆湖北路大半城池已落于元军之手。投降的文武官员无数。
当然,也不缺死国之士。可是,这些人身死城破之后,总是被迅速地淹没于献城的人潮之中,甚至无人为其收尸。
完全打通了息州南下至鄂州的道路,六十余万汉民,随着第二批元军汹汹而下。沿途每一座城池,都几乎完好无损。确实如忽必烈答应他们的那样,一入城中,便有吃的、有住的。而且还有现成分配的女人,这使得被迫南迁
的这些中原百姓,一路抑郁的思乡之情被冲淡了许多。
毕竟大部分舍不得离开亲人的百姓,或是早已潜逃或是已经消失在南迁的道路之上。
余下之人,无非是元军大势之下,能得一苟安便可欣喜万分的芸芸众生而矣。
乱世之中,众多挣扎的蜉蝣。
如果说荆湖战区已经成为了人间地狱,那么淮南西路便是已经处于十八层的地狱。
元军先头部队两万人,自颖水南渡淮水,攻上正阳关后,就地驻守,将安丰军与寿春的大部分宋军吸引至正阳关。又有近万部队自淝水南渡寿春,在早已潜入寿春榷场的内应配合之下,轻松攻下寿春。
寿春,这座可怜的城池,十多年来,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沦陷于北兵之手了。
元军以寿春为基地,在淮水上以舟搭桥,源源不断的军队与百姓涌向宋国的两淮西路。
击溃正阳关的宋国援兵之后,元军顺势血洗安丰县,不仅得到安丰县的存粮与船只,还有数万的宋国百姓。
半个月的时间,元国骑兵横扫庐州北部各座小城与乡村,每过一处,鸡犬不留。
三月底,三万元军,驱赶着十万北地汉民与二十万宋民,围攻庐州。
一到庐州城下,元军便将宋民之中老弱病残与濒死之人直接填入护城壕沟,庐州城前护城河为之断流。一日一夜,壕沟悉数填平。
而后,宋人百姓被迫举着棍棒攻打庐州城。哪怕庐州守将再不忍心,也只能下令剿杀。
五天之内,元军以十万宋人与一千元兵的性命为代价,耗尽了庐州城内所有的箭矢,城下堆积的尸体,几与城平。
当所有的宋人被耗尽之后,北地汉民开始持棍棒而上。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攻打。
庐州城破。
两淮制置副使、庐州守将吕文福与两万庐州宋军,尽皆战死。
而元军的损失,包括两千士卒、六万汉民,以及十余万的宋国百姓。
元军以超过宋军十倍的死亡率,获得了庐州之战的胜利。可是战后,元军又得到了八万的庐州百姓,以及后续而来的十万北地汉民。转眼之前便又是一支二十
万的蝗军。
庐州,以及近二十多万惨死的北地汉民与宋国百姓,被焚于一炬。
尸臭盈于天地,寒鸦难飞。
四月中,元军汇集六万军队与二十万南、北百姓,自庐州过巢湖往东。连破巢县、含山,直抵长江北岸的和州历阳。
淮南西路,自寿春开始,直到和州,一路之上,除了被驱赶如骡马的百姓之外,再无人烟。
此时,宋国整条北部防线,依然在坚守的,只剩下了李庭芝的两淮东路。
凭着贾似道留下的数千骑兵,李庭芝早早便将防线推进到淮水以北的涟水区域。以此有效地破坏了南下山东的元军与百姓的渡淮作战计划。
但是,苦苦守住的前线,却并不能缓解淮东的危局。数十万逃过元军铁蹄的淮西百姓,大肆拥入淮东。饥饿、彷徨、无助、惊惧带来的恐慌,使淮东所有的城池,都充斥着巨大的隐患。
而且可想而知,数十万的宋人之中,已经夹杂着无数的北地汉民与元军奸细。一旦山东南部的元军突破淮水,自楚州南下,里应外合之下,淮南东路难逃崩溃!
而此时的宋国朝廷,依然沉浸于无休无止的争吵之中。
只是,现在的朝堂不同以往。
先帝在时,争吵还有听众,哪怕当时的贾似道权势滔天,毕竟皇座之上,还有一个深得臣心的官家,会给大家做出一个最终的决断。
可是如今皇座之上,是一个年方二十四,总是茫然地看大伙的新皇。
他还只是个孩子!
一想到这个现实,许多朝臣连吵架的力气都会瞬间失去。
贾似道辞相之后,左、右相之位一直虚席以待。签书枢密院事的马廷鸾,上任不久便丁母忧而归乡服丧。
自叶梦鼎否决了太后垂帘听政的议请之后,朝堂之上,便成了他的一言之堂。
一个参知政事,如今拥有的权势,已绝不弱于先皇之时的贾似道。连现在这个年轻的皇帝,都已经失去了对他的制衡之力。
这些日子以来,朝廷之上的争吵,并非是因为派系之间的争权或是夺利。而是因为最该为元宋之战承担责任的叶梦鼎,一直处
于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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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河